各國天驕第一來此相爭,他們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,也還是身后與他們同輩的、那些被他們擊敗的年輕人。
赫連云云看著演武臺上的黃舍利,對這個有著古銅色皮膚的異國美人意見很大。臺上兩人雖是在對峙,但她怎麼看怎麼覺得,牧國那個黃舍利的眼神,竟像是要把汝成吃掉似的!
可惡,總有刁民要跟孤搶汝成!
她坐在這里,面上八風不動,內心翻江倒海。
坐在她旁邊的黑衣女尼,這時候出聲問道:“云殿下,不知這個鄧旗,是何許人也?瞧他手段之豐富,應是系出名門,但小尼以前竟從未聽說過。”
赫連云云自問是一個把感情和事業分得很清楚的、胸懷大志的女人。
因而江海都立時平息了。
并不移動視線,只淡聲問道:“怎麼,洗月庵對他有興趣?”
坐得很有一段距離的宇文鐸,面上沒有表情,但豎起了耳朵。作為趙汝成的好曳賅,他當然要關心云殿下和閨中密友是如何討論趙汝成的。
汝成曳賅不解風情,他宇文鐸要承擔起幫汝成曳賅維系感情的重任,一旦發現什麼問題,也好迅速補救……總之一定要幫汝成曳賅把這碗軟飯煮熟嘍!
原來這女尼姑,竟是洗月庵的人!是說怎麼能跟云殿下搭得上話,且有資格坐在云殿下旁邊呢。
放眼天下佛宗,在東西兩大圣地懸空寺、須彌山之外,就以洗月庵的底蘊最為深厚。自是一等一的宗門勢力。
只不知道的是,洗月庵的尼姑,是怎麼認識的云殿下,又是何關系呢?
聽得赫連云云的問題,黑衣女尼沉默了一下,才道:“云殿下放心,洗月庵不收男弟子。”
她的聲音圣潔、溫暖,聽在宇文鐸耳中,卻是“篤,篤,篤”,一聲聲枯燥的木魚聲。
宇文鐸心頭一凜,知道自己的偷聽被發現了。
趕緊收回聽覺,認認真真地看回演武場上。
黑衣女尼解釋過后,赫連云云不但沒有‘放心’,看起來反倒更警惕了:“玉真師太,我記得你們洗月庵弟子,是不可以婚配的吧?”
法號“玉真”的黑衣女尼一時無言,終是忍不住道:“云殿下,小尼的確只是好奇問一句而已。您不用太防著。小尼是出家人!”
“合該如此!”赫連云云笑瞇瞇道:“常言道,山下的男人是老虎,師太你切莫亂了佛心!”
玉真沒有回話,但斗篷上的黑紗輕輕飄動,顯然心情并不平靜。
赫連云云又笑道:“說起來,師太你怎麼會對黃河之會感興趣呢?玉華在信里說有位師妹要來觀禮時,我還挺奇怪的呢。她可是定心如鏡的人物,我一度以為,洗月庵門人皆是如此。”
從稱呼就可以看得出來,顯然那位“玉華”才是赫連云云的舊識,這位玉真師太也是才認識。
而且赫連云云也并不隱瞞她的疑惑,雖然初相識,但顯然她已經斷定,玉真同玉華,是全然不同的兩個人。
黑色斗篷遮掩了所有的顏色,玉真女尼只柔聲道:“紅塵歷練,亦是修行。這觀河臺上天下英雄,百態眾生,一段段故事,載浮載沉。小尼能來一觀,于修行上大有裨益。說起來,還是麻煩云殿下照拂了。”
“舉手之勞,何足掛齒?”
赫連云云豪邁地一擺手,很見氣勢。
但忽而又壓低了聲音:“你們的紅塵歷練,不包括男歡女愛吧?”
玉真:……
……
……
場外人有場外人的故事。
場上人有場上人的開始。
黃舍利怒視趙汝成,當然只看得到那厚重青銅面具上的雕刻。對方的表情深藏面具之下,就連眼睛的部分,都只露了一個小圓孔,看不完整。
她的武器握在手中。
這是一支長有三尺三的降魔杵。
一端為佛首,一端為三棱尖錐。
杵身上的浮雕,是一組朝圣圖。
所朝之“圣”,就是那末端的佛首。
整段杵身,就是朝圣之路。
朝圣者一共有三個,分別是一個乞丐,一個平民,一個貴族。
這組金屬浮雕鋪滿了整段杵身,只留出了兩個握柄的位置。
兩處握柄,恰好分隔開三段朝圣圖,也將降魔杵等分為三截。
值得一提的是,末端的那佛首,并不是主流佛宗所崇的任何一尊佛。
雕刻的是“黃面佛”。
這尊佛,當然不曾見于任何傳說或佛典中,因為這是黃龍衛大將軍黃弗自己造的一尊佛。
黃龍衛乃至于荊國,因此有多麼不受正統佛門待見,也就可想而知了。
此杵名為“普度”。
本是黃弗自己的隨身兵器,隨之征戰多年。在黃舍利十歲生日的時候,將之送給了黃舍利。自己則另外請人打了一支降魔杵,湊合用到現在。
在荊國有一句話流傳得很廣,叫“寧招殺神,莫惹普度。”
殺神是鷹揚衛大將軍中山燕文的配兵,而荊國七衛之中,鷹揚衛為第一。
中山燕文之強,毋庸置疑。
僅從“殺神”這個名字,也可以感受得出來。
中山燕文的兵器有多兇。
但盡管如此。
在人們心目中,作為兵器,它卻兇不過“普度”。
現在,這樣一支兇器。
被黃舍利單手所握持,但給人的感覺并不凌厲,反而有一種慈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