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時暴露真容,是一個意外,但他迅速就接受了,并選擇面對。
他的表情很嚴肅,也很認真。
所以此刻倒是演武臺上的他更像兄長,演武臺下的姜望更顯脆弱無助。
他這樣說道:“你以后就好好的做齊人,當齊官,奔好前程,過快活日子。以前的事情,不要再背負。莊國欠你的,我幫你討。莊國欠大哥的,我幫他要。這魁名我來摘,接下來的路,我來走。所有的一切,我來承擔。”
莊國?
莊國欠姜望的?莊國欠他什麼?
觀戰的人們立刻聯想到,莊國天驕林正仁的棄賽!
齊國何以在正賽第一輪就撞上莊國?林正仁何以懼敵至此,忽然血鬼反噬棄賽?
這其間,隱藏了太多的故事,有太多的隱秘!
姜望看著趙汝成,像永遠也看不到他了那般,定定看著他。
沒有說話。
他說不出話。
奢想竟然成真,那渺茫的猜想竟然照進現實。
他以為永遠也看不到了的好兄弟,現在就站在他面前。
這一路走來
太累太苦了!
雖然他從不曾抱怨,從來不會懈怠。但曾幾何時,他真的也想,有人共擔。
而誰能共擔呢?
在這個世上,除了同樣經歷過那一幕的,誰可以感同身受?
他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流淚。
他明明心里只有高興,滿溢的高興,幾乎要跳出心臟的高興,可是他止不住地在流淚。
他滿懷喜悅地流淚,卻說不出一句話來。
老巷長街故樓,舊事常在夢中。
莫笑英雄垂淚,誰人不曾傷心!
觀戰席上,葉青雨幾乎立刻就看向葉凌霄。
如果要在這觀河臺上,針對莊國做些什麼。
云國或許可以提供一些證明。
葉凌霄沒有轉頭,只傳音回道:“這事并不容易。且再看看。”
且不說這兩個年輕人,只是年輕一輩的天驕。
哪怕臺上臺下這兩人,真能代表牧國、齊國。
莊國那也是有當世真人坐鎮的國家,坐擁四千里之地,兵強馬壯。
是景國釘入西境的釘子,也是道屬一脈在西境最強的勢力。
誰要欺之,景國作為道宗國,絕不會袖手旁觀。
君不見,莊國那林正仁丟臉至此,景國也沒有說強行殺之祭旗。
究其根本,還是莊國本身,已經有了足夠的分量。
而演武臺上,趙汝成說完那一番話,便轉回頭去,看向黃舍利。
他看向黃舍利的時候,一雙美麗多情的桃花眼,已經只剩下冷漠。
他的身體里,有恐怖的劍嘯聲響起。
而他眉心被印下的、那黃面佛的笑臉,頃刻支離破碎!
ps:
老巷長街故樓,舊事常在夢中。
莫笑英雄垂淚,誰人不曾傷心!
無以題之情何以甚
===第四百二十六章 陛見秦天子===
“懷帝美姿儀、通音律,詩畫雙絕,有傾天下之貌。人或曰:‘可為治世貴子,不可為亂世至尊。’”
——《秦書·懷帝本紀》
……
演武臺上,黃舍利頭懸雷音塔,手持普度降魔杵,凝神以待。
趙汝成眸光冷漠,意破佛印,其勢待發。
便在這個時候,忽然有一個聲音響起。
一個極具威嚴、如立天地之規的聲音。
一個所有人都不得不聽,不得不服從的聲音。
“朕方才還在想,這美男子是何人。這會倒是想明白了。”
大秦皇帝的聲音!
那六合之柱正北面,玄色龍袍微動。
聲似起于九天,行于六合,必揚于八荒!
“嬴子玉,你如何來此?”
舉座肅然!
人們左張右望,只以眼神交換著驚疑。
怎麼回事?
臺上這美得不真實的牧國天驕,不叫鄧旗,而叫嬴子玉?
他居然姓嬴?
驚濤駭浪,涌于人心。
演武臺上,趙汝成仍然注視著黃舍利,并不移轉視線,只道:“身在天下之臺,肩負大牧之責,恕我不能行禮。”
雖說黃河之會,意義非凡。
任何人都不能、也不應影響這盛會。
插手賽事,中斷戰斗,都是不該。
但大秦皇帝開口,誰又敢真的無視?
天下列國至尊至貴的六位存在,他為其一!
君不見那天不怕地不怕的黃舍利,也暫且按捺不動。
那口中不卑不亢、不能行禮的嬴子玉,也并未真個繼續動手。
那主持黃河之會的真君余徙,更是一言不發!
臺上這個名為嬴子玉的美男子,正面回應了大秦皇帝的問題,說他此來觀河臺,是“肩負大牧之責”,為牧國出戰。
與列國之天驕,沒什麼不同。
他說他不能行禮,也是在強調黃河之會的神圣意義,好讓秦帝無法干涉。
有的人能聽懂,有的人不能。
而臺下的姜望,此時已經從悲喜交加的情緒中抽離出來。又陷入另一種震驚中。
他早就知道,趙汝成來歷不凡。還在楓林城的時候,就各自都有猜測。他們幾兄弟誰也不蠢,只是趙汝成不說,他們也就不刨根究底。
不過他們那時候理解的來歷不凡,大概也就是“趙汝成或許是某個破落小家族之后”、“可能是某個已經覆滅的小宗的傳入。”諸如此類的猜測。
那時候的眼界決定了,他們的猜測只能局限在某個層面之下。
但是現在……
趙汝成不叫趙汝成,而叫嬴子玉?
叫鄧旗姜望還可以想象,畢竟鄧叔他也認識,在楓林城的時候常有接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