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道:“總在說書人口中,聽到這句話——‘橫豎都是一個死’,因而此刀,名為橫豎。”
生死在說書人的口中,總是輕飄飄的。但具體到每一個人身上,又是一生之波瀾。
其渺小也如此,其浩瀚也如此。
感受到這份莊重,姜望亦左手握劍,橫于身前,回道:“我有不能忘之人,不能忘之地,不能忘之恨。故而此劍,名為長相思。”
道出劍名的這一刻,他仿佛感受到了長相思的心情。
那所謂名器生靈,劍靈孕生,并不是另一個生命的誕生。
生死輪回的奧秘,遠非現在的他所能企及。
應該說是他的情緒、他的感受、他的體悟,在朝夕相處中,浸染了這柄劍,凝聚成一體,又在神通之光的溫養下,孕生出靈性。
所以……
長相思的激動,是他的激動。長相思的沉重,是他的沉重。
長相思的心情,是他的心情。
在這一刻,他的心情,流淌在長相思中,長相思,也為他而緘默。
秦至臻異常莊重的儀式感,想來也是為了更好把握他的刀,更好迎接這一戰。
姜望完全感受得到這份端正的對待,也因而在想——
那個能躺著絕不坐著的向前,用鞭子趕著都不肯動彈的向前,給面前的這位天府修士,留下了什麼?
讓這樣五府同耀的絕頂天驕,也留存了這樣大的尊重!
他又迅速將這念頭斬去,眼下必須專注于爭勝,且留待后問!
時間好像從來不曾過去,又好像早已經湮滅了。
清光如水流去,余徙的宣聲同時響起……
而橫豎刀和長相思,也在同一時間相逢!
逢于演武臺正中央!
鏘!!!
這是這場最受矚目的一戰,所宣告的第一道聲響。
一聲而回萬轉。
在人心中疊奏。
如驚雷,似霹靂,令恍神者驚醒,令心虛者喪膽!
刀與劍,正交錯。
一者漆黑如夜色,一者潔白如霜雪。
秦至臻和姜望,就隔著這刀與劍對峙。
刀與劍交錯而過,刀鋒與劍鋒,發出可怕的、刺耳的聲響。
一長溜火星,并排飛濺而起。
一點一點赤紅的火星,連成一條豎起的線。
刀劍撞出星辰來!
像驚擾寧夜的煙花,融化霜雪的朝陽。
在夜色和雪色之外,此為第三種絕色!
美好總是短暫的,就如刀劍之間的“星光”,也是這樣倉促的一閃而逝。
就在它“逝去”的同時,那片夜色卷了回來。
秦至臻回刀!
此一刀,不堪回首!
黝黑的刀鋒倒卷夜幕,也把回憶攪得支離破碎。
見前塵,前塵已不見。
憶往事,難回魂夢中。
前塵往事皆如煙,此刀斬斷前塵,進而斬斷前世——
是為前世滅!
“留戀星光”的不止秦至臻,追趕生死的,也是姜望。
刀劍錯過的同時,姜望便已進入了最高層次的戒備。
玉色不顯,但雙耳已不同。
他感受著另外一個世界。
聲聞仙態已開啟!
自此以后十九息——
萬聲來朝,吾悉得聞!
……
……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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===第四百三十二章 與我死來 (為月票一萬九)===
刀鋒破空的聲音,劍刃輕顫的聲音,對手心跳的聲音,血液流動的聲音
演武臺內所有的聲音,都被捕捉,都臣服于聲聞仙態,提供著自己所有的信息,毫無遮掩。在聲音的世界里,以另外一種角度,重新將此刀還原。
對于秦至臻那超越絕頂的刀術,姜望給予最大的尊重,所以第一時間便開啟聲聞仙態。
收悉所有,盡得所知。
很好!
說很好,不是因為秦至臻的刀術不夠強,恰恰其人并無虛言,他所施展的刀術,的確是超越了此境絕頂。
秦至臻的這一刀前世滅,比之項北八荒無回戟法的西極式,其勢更重,其意更強。更決絕也更可怕。
但在聲聞仙態所捕捉到的信息里,和姜望親身所領略的威勢中,此刀只是強出一線,并未達到斗昭在外樓境那種碾壓同境的程度。
如果真能夠強到那種“現世以降第一殺伐術”的程度,姜望就會選擇第一時間拉開距離,放棄劍術上的搏殺,轉而嘗試以神通和道術決勝那無疑是留下了一處短板,先輸一子。
所以說很好!
秦至臻想要立其無敵之勢,爭勢一籌,卻是選錯了對手!
如今這樣的刀術強則強矣,卻不足以讓他退避。
姜望的劍術,也是能與項北那樣的此境絕頂爭鋒,只是稍遜幾分而已,勝負之數更在于臨場把握,而項北今又如何?
此刻在聲聞仙態的加持之下,則又不同,仍能相爭!
只要不是毫無抗爭之力,退讓就不會是他的第一選擇。
聲聞仙態之下的姜望,愈發寧定從容,有掌控全局之姿態,腳踏青云印記,更是仙風十足。
此時他徹底放開自我,全身心地感受這一刀,迎接這一刀。
東來試劍。
便以劍術迎刀術!
那倒卷的黝黑刀鋒,像烏云蓋頂,如煞氣覆天。像一片夜色席卷過來。
姜望立在此刀之前,感受到一種巨大的孤獨。
漫漫長夜無故人。
前塵皆斷,前世已滅,一個人的過去已經不復存在,那麼這個人,是什麼人?當這個人的故事不再有人提起,這個人還真實存在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