閻羅殿可以離開虛空,回返現世,在戰斗中作為法器存在。
他的閻羅天子真身,也不是最巔峰,沒能吸納外部力量,還損失了黑無常,生死判官也消耗了一條手臂……
他還應該以無衣神通化出魂衣,披于閻羅天子之身。
以巔峰狀態的閻羅天子真身,身披魂衣,一手閻羅殿,一手橫豎刀,才是最強狀態的他。
但這一戰打到最后,鐵壁已碎、魂衣已消。
閻羅天子真身只是勉強顯化。
萬化神通雖然能夠補充所有力量,本身卻也有極限,彌補煉虛神通之力,就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……
他其實有很多的理由。
但他秦至臻,如何能夠接受這些理由?
之所以未能展現最強的狀態,不也是因為在先前的交鋒中失利嗎?
那些損耗,不是他主動相讓,而是在一刀一劍的爭殺中,一步步被逼出來的。
他確實是敗了!
不肯面對失敗,就永遠沒有贏回來的可能。
此刻躺在地上、氣息衰敗的他,與流光溢彩的姜望相比,如有仙凡之別。
他就作為一個失敗者,這樣看著對手。
這一次他沒有再笑。
慢慢地說道:“他在咸陽城擊敗衛瑜之后,又要去武關試劍,我在渭水邊攔下了他,與他定同境之約。他就當場突破內府,與我為戰。我問他何苦如此……”
你分不清他說話的“慢”,是因為說話艱難,還是因為認真。
人們永遠無法看到秦至臻表露痛苦。
一如礁石迎激流,永遠緘默。
他就這樣繼續說道:“他說有人在絕望的深淵里一步步走上來,一路向前,那種光輝照耀了他,所以他不想再退。”
秦至臻信守戰前的承諾,復述著渭水邊的那一戰:“我給了他時間,看到了他的劍陣……那的確是光耀天地的一劍。”
那個恨不得改名叫“向下”的家伙,居然說,不想再退。
那個在他面前永遠懶洋洋,無論他取得什麼榮耀,都永遠一臉不在意的家伙,原來在別人的面前,會說“那個人的光輝照耀了我”。
“之后呢?”姜望問道。
“他劍絕渭水,而我把他打進了渭水之底。”秦至臻回道。對于那一戰,不遮掩,也不修飾。
“我想他應該沒有死。”姜望說。
秦至臻看起來并不打算激怒姜望,尤其是在現在的狀態下。
所以說道:“是的。我沒有殺他。”
姜望看著他:“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戰意,對于今日這一戰你或許并不甘愿。外樓的時候如果你來挑戰我,我也饒你一次不死。”
你饒了我的朋友一次,我也饒你一次。
他說得很平靜,像是描述一個既定的事實。
這語氣與選拔賽那天,他對秦至臻說“等我擊敗你的時候,我再問你。”是一模一樣的。
只是在這樣一場煊赫的勝利之后,已沒有人會再懷疑他的底氣。
而對于秦至臻來說。
事實上從一開始,他就沒有懷疑過這份底氣。
從選拔賽就開始對陣,爭勢爭意爭力,他從來也不曾小覷姜望。
因為在見識了向前光耀天地的一劍之后,他曾說:“初入內府就有如此殺力,若再給你一段時間,內府之中,你有資格爭第二。”
而彼時向前說道:“你現在就有資格爭第二了。”
他問:“第一是誰?”
向前道:“就是那個照耀我前行的人。
東域第一,姜青羊。”
因為那一劍的分量,所以他并沒有生氣,而是很認真地對待了那句話,真正把素未謀面的姜望視作對手。才有了從選拔賽開始,一直延續到方才的這一戰。
此時此刻,面對姜望的這一句話,他本應該憤怒。
但不知為何,沒有憤怒的情緒。
這對真正的強者來說,是最可怕的事情!代表著他內心也承認,姜望有資格在外樓的時候繞他一次!
何能如此?
秦至臻努力尋找著不甘不忿的情緒。
掙扎著說道:“如果一開始我就全力……”
他沉默了。
因為這個時候,他才忽然意識到。
在那渭水邊,那個被他擊敗的古飛劍傳人,在那時,還對他出了一劍!
此劍絕魁名!
……
……
……
……
ps:
“不盡狂瀾走滄海,一拳天與壓潮頭!”——清·黃仲則《登北固樓》
昨天在章說里看到這句詩,好喜歡。
正好我隨手寫的一句自己并不滿意……嘿嘿,趕緊用上。
===第四百三十八章 請為天下戲===
秦至臻不再說話,姜望也已經有了問題的答案,于是后退一步。
“此戰勝者,齊國姜望!”
余徙的宣聲適時響起。
章谷親自上得臺來,將秦至臻抱下臺去。
此戰雖敗,秦至臻亦是秦之天驕,秦國不會讓天驕寒心。
秦至臻的閻羅天子真身被擊破、臟器被鑿空,已經是致命的傷勢,余徙為他吊住了生機,但若想要真正復原,秦國也少不了下些血本。
當然,對于為國而戰者,怎麼下血本都不為過。
黃河之會的正賽上,只要沒有當場戰死的,任何一個國家,都會傾力救治,使其恢復如初。
其意義,也不僅在于一個天驕的未來。
只是,在余徙真正宣布勝負之后。
人們才恍然驚覺一件事情——兩個代表神通最高成就、也理所當然應在同境最強之列的天府修士,居然都沒能奪魁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