與在現場觀摩,也沒什麼兩樣了。
只可惜畫的是黃以行墜城死后的樣子,沒有畫到他墜城的過程。
當然,畫師是后來趕到現場的,肯定也沒能看到墜城經過。畫師能做的,只是把他看到的現場,盡可能還原在畫軸上,使人如親見。
令姜望印象最深刻的一點在于——
在這幅圖中,黃以行的表情很奇怪,雖然被血跡模糊了大半,但仍然感覺得到,其人死時不是很痛苦。
他睜著眼睛,直視上方,似是隔著畫軸……看著看畫的人!
姜望把畫軸一卷,隔斷了那眼神。
小心收好畫軸,然后問道:“幾位大人,還有什麼要吩咐的麼?”
“好生辦案,不要墮了我北衙聲名。”鄭世說著,起身往外走:“讓謝大夫跟你說兩句。”
楊未同也跟著離去:“我去傳林有邪過來。”
一瞬間,憲章廳內,就只剩姜望和謝淮安兩人。
姜望沒來由的,眼皮直跳。
===第三十一章 “新齊人”(為盟主過客流往加更)===
朝議大夫單獨留下來,是要說些什麼?
這起案件還有別情?
或是天子有什麼私底下的吩咐?
姜望胡思亂想著,一時沒有說話。
“我聽說……”謝淮安看著他,淡聲道:“青羊子跟我那不成器的侄兒,有些誤會?”
姜望的冷汗當時就下來了。
好你個謝寶樹,多大的人了,還來告家長那一套?
真是可惡,可恨。
可恥!
“大概……是有一些。”姜望關注著謝淮安的表情,謹慎說道。
謝淮安擺擺手:“我亦是聽下人隱約說起,也不問你們具體是什麼情況了。年輕人嘛,容易沖動,一言不合,產生一點什麼矛盾,再也正常不過。”
他笑道:“當中如有什麼誤會,你們說開了就好。往后的日子還長著呢,年少時的一點小摩擦,又能算得了什麼呢?十幾年后再看,當為趣事,或可付之一笑!有句話叫不打不相識,興許你們還能成為朋友呢!”
都說謝淮安視謝寶樹如親子,今日一見,果是如此。以他堂堂朝議大夫之尊,竟還親自為侄兒解決私底下的糾紛,真的是上心非常。
看來錯怪謝小寶了,他倒是沒有告家長。姜望想道。
他當然不敢在一個朝議大夫面前擺譜,趕緊應和道:“您說得是,冤家宜解不宜結,我亦常懷此念。今天路上見著寶樹兄,我們還主動跟他打招呼了呢。”
“啊,是嘛?”謝淮安很是寬慰地笑了笑:“青羊子心胸豁達,非是常人。倒是我家寶樹,自小嬌慣,性子不好。說起來他還比你大呢!卻不及你多矣。實在是委屈你了。”
姜望終究是臉皮不夠,只道:“其實也并無委屈……”
“寶樹的性格我是知道的。”謝淮安承諾道:“你放心,回去我就教訓他一頓。往后那小子若敢對你不敬,我一定狠狠責罰!”
“那倒也不至于。”姜望畢竟心虛,可不能讓謝淮安回去打孩子,萬一打委屈了,讓謝小寶哭訴起來……
他趕緊補救道:“其實寶樹兄人并不壞,只是性子耿直了些。我跟他之間,算不得矛盾,只是小誤會罷了,說開了就好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謝淮安笑道:“那我就不耽誤你辦案了。此案舉國關注,你須謹慎再三。”
姜望趕緊告辭:“多謝大夫提醒!”
一個為子侄鋪路,一個生怕挨打,倒也相談甚歡。
離開憲章廳,姜望猶自抹著冷汗。
人還是不能太膨脹啊。朝議大夫府上的公子,豈能隨便欺負。這是謝淮安態度還好,若是換個態度不好的,教訓他姜望也就教訓了,誰還能說個不是?
姜望默默想到……
看來以后欺負謝寶樹,還是要多讓重玄勝帶頭。那胖子臉皮厚,不怕訓,背景深,不怕打壓。
頭戴青巾的林有邪,正立在廳外。
有一段時間未見,她身上的氣息倒是凝實了許多,修為很有進益。但表情則很是疏離,對著姜望規規矩矩地一禮:“姜大人,下官奉命,協助你去陽地調查。”
公事公辦很好,姜望很喜歡公事公辦。
“好說。”姜望隨口吩咐道:“半個時辰的時間,咱們各自回去準備一下,半個時辰之后,咱們在義字門會合。”
林有邪張了張嘴,她本想說青牌吃飯的家伙都隨身帶著,哪有什麼好準備的。
但想了想,終只應道:“好。”
姜望更不多說,離了北衙,匆匆回返。
他自不是有什麼東西落在府里,須得隨身帶著,而是要趕回去尋重玄勝問計!
今日這事,透著蹊蹺。他隱約看出來一點東西,但并不真切,也不夠踏實。
貿貿然去照衡城,說不得便要踩上什麼。
他姜青羊也不是個沒腦子的人,但沒必要事事都自己較勁。重玄胖那麼聰明,該用就得用!
君子性非異也,善假于物也!
本就在府中等著的重玄勝,靜靜聽姜望說完,第一反應亦是皺眉:“這案子透著古怪。”
“是吧?”姜望亦道:“黃以行那種人,怎麼可能自殺?偏又牽扯極大,此事實在難辦。”
重玄勝看了他一眼:“這案子雖然古怪,但案子并不難辦。”
這話聽起來有些矛盾,但從重玄勝嘴里說出來,肯定有其道理。
“怎麼辦?”姜望催促道:“趕緊的,我這馬上就要出發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