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便到了青羊鎮外,林有邪下馬道:“姜大人自去歇馬,下官在鎮外等。”
姜望一直避她如虎,有意跟她保持距離。在那次近海借舟,承諾放過姜望身上的疑點后,她也把距離保持得很好。再未與姜望接觸過一次。
這次雖是協助辦案,態度卻甚是疏離。
姜望不讓馬,她也真就咬著牙在空中追了半天,追到道元難繼,都未說一句軟話。倒是姜望自己不好意思了,才把馬讓出來。
現在也是過青羊鎮而不入。
姜望求之不得,很干脆地應道:“本官去去就來。”
客氣話也不說一句,牽著焰照便往里走。
青羊鎮里雖然沒什麼見不得人的,但這林有邪目光實在敏銳。姜望不愿意自己的情況在她這里暴露太多。
兩名鎮廳武卒盡責地守在鎮門處,一見姜望,都禁不住歡呼。自家封主,可是黃河魁首!他們青羊鎮出來的人,現在走到哪里都昂首挺胸。
姜望笑著跟他們打了招呼,自去鎮廳。
天色已入夜,鎮上不比臨淄,晚上在街面上是見不到什麼行人的。
姜望腳程甚快,也不必叫人通報,去到鎮廳的時候,獨孤小正在后院演練道術。
一見著姜望,手里成型的焰花便散去了。
“公子!您怎麼這時回來了?”她一臉驚喜。
上回姜望自觀河臺歸齊,她是趕在路邊跟著說了幾句話的。那時姜望說一時半會不回青羊鎮。她失落歸失落,但也知臨淄那等繁華地,才是公子該登的舞臺。
她雖然也已超凡,但自覺修行資質平平,若能幫公子處理好封地,也就自覺是貢獻了價值,自己對公子來說,是個還算有用的人了。
當然,她希望自己更有用、更有價值。所以不僅鎮務勤勉,在修行上也非常刻苦。
“演練道術要專心虔誠,泰山崩于前,道術也不能散。”
姜望就剛才那一眼看到的問題,指點了小小幾句。
這門焰花,亦是他傳給小小的。
放眼天下,論及對“焰花”的理解,他可以說是不輸于誰了。
因為時間較緊,他略略指出問題便罷,讓小小之后自己揣摩。
然后問道:“范清清呢?”
“范姐姐在正聲殿里修行呢。”小小道:“可要將她叫回來?”
姜望想到,自己還答應過范清清,聲聞仙典有所掌控后,便會指點她的。一直以來也無空暇,之后應要記住才是。
“不用了。”姜望說道:“我此來陽地,是有皇命在身,馬上就要走。”
他想了想,問道:“衡陽郡鎮撫使黃以行身死一事,你知道了麼?”
“還不曾聽說。”小小搖了搖頭,眸中驚色難掩:“他是怎麼死的?”
畢竟是與田安泰地位相當的大人物,竟然說死就死了!
要知道,青羊鎮之上還有嘉城,嘉城之上才是郡府。黃以行的地位,怎麼也不能算低了。
姜望道:“這正是我要查的事情。”
看來當地青牌把消息封鎖得很嚴。
“有什麼我能做的事情嗎?”小小問。
“我的馬在外面,你記得讓人照看好。”
姜望左右看了一圈,一切還如從前。
便吩咐道:“我放個東西在我房間里,這段時間不要讓人進去。”
小小點頭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
姜望離開鎮廳,徑自去了自己在青羊鎮的住處,將那個相師送的護身符,放在枕頭底下。
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,飛進了夜色里。
===第三十六章 體貼(為盟主僅在等人加更)===
來路不明的所謂“護身符”,姜望并不打算隨身攜帶。
那位神秘相師,是他目前還完全看不透、看不懂的存在,他不知其人是善意還是惡意。也沒有信心與這種陌生強者對弈。
總而言之,謹慎為上。
惹不起,總能躲得起。
在鎮門外會合了林有邪,雙雙往照衡城飛去。
黃以行身死,現在暫時攝理衡陽郡政務的,是赤尾郡鎮撫使高少陵。
衡陽郡郡府中,許多官員都是黃以行自己提拔上來,其中有很大一部分,是舊陽官僚。齊廷對此并無干涉,確實是給了他一個鎮撫使應有的權柄,從此亦可窺見,齊廷對陽地局勢,實在是有足夠的自信。
前相晏平計以和滅,兇屠重玄褚良一戰破之,陽地的確是囊中之物。自并入版圖以來,也從未掀起過什麼亂子。
唯獨這一次,齊廷并沒有讓衡陽郡的官僚暫代鎮撫使位置,而是就近調赤尾郡鎮撫使高少陵兼管,這其中的意義,耐人尋味。
之所以這個人選是高少陵而非同樣相鄰的田安泰,高昌侯在太廟之前受刑,顯然是一個重要的影響因素。
天下之事本就彼此勾連,一石落水,漣漪千百轉。
姜望還是第一次見到高少陵。
其人穿著全套官服,發髻藏在官帽中,就連腰帶都卡在剛好的位置,整個人的氣質很是嚴肅。
看起來與他們高家少主的氣質完全不同。
坦白地說,高哲為人,是有些輕浮的。當然,這種輕浮比之他那位痛失繼承權利的兄弟,又是小巫見大巫了。
此時此刻,在照衡城的郡守府中,高少陵端坐主位,瞧來一絲不茍:“……大致情況便是如此,我已經吩咐下去,兩位捕頭在辦案中有什麼需求,衡陽郡上下,一定竭力配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