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丑。”姜安安這時又問:“我們為什麼要趴在這里偷看我哥啊?”
旁人都是怎麼尊敬怎麼稱呼。
唯獨姜安安,阿丑就喜歡讓她直呼其名。
有一回姜望多管閑事,讓小安安禮貌一些,晚上阿丑就找上門去,友好地談了一下心。自此再不是問題。
“這個不叫偷看。”阿丑隨口說了一句,便瞪了莫良一眼。
意思是,編下去!
莫良很懂事地接道:“對,捉迷藏!我們是在捉迷藏呢!”
姜安安眉頭一皺,覺得事情并不那麼簡單:“那他們為什麼沒來捉我們呢?還在那里講道術。”
“也許這就是愛學習的好孩子吧。”莫良嘆了口氣:“不然你跟你哥哥去學?”
姜安安默默地把腦袋縮回去,小聲道:“我現在有點困困的……”
===第六十八章 山海===
凈禮是在晚上見到重玄勝的。
那龐巨的體型,像一座小山,緩慢地挪了過來……很有佛經故事里,那些魔頭出場的氣勢。
其人站在囚房之前,把囚室的柵欄,都堵住了小半。
不知道的乍一看,還以為囚室換了墻。
石墻變了肉墻。
凈禮當然認得這胖子。
當初在青羊鎮外,要不是看在小師弟的面子上,早就給他套了麻袋,一頓狠揍,把肥頭打成豬頭。
現在時過境遷,氣是早消了,但也沒辦法喜歡這個人。
這胖子旁邊,還有一個身穿官服的年輕人。氣定神閑地站在那里,隱隱與這里的氣息相合——不是修了相近的功法,就是對這里極具掌控力。
應該是后者。
因為那個把他抓進牢里來的青牌捕頭,正跟這年輕人賠笑解釋:“鄭大人,主要是這位大師,的確并無報備,當時我們又很緊張,沒有時間認真思考。
也不知他是您的朋友……這是我們的失職!一定改進!”
“開門吧。”那年輕人只抬了抬下巴說。
于是囚室立即被打開。
小師弟在臨淄,確實是蠻有面子的嘛。凈禮和尚想。
那胖子并未進來——大概是體型的原因,不太方便擠——就在門口招呼道:“凈禮小圣僧,受委屈啦!”
臉上帶笑,笑得很輕浮:“快些出來,我已備下宴席,為你接風洗塵!”
凈禮并未動彈,在柵欄后悶了半天,說道:“我小師弟呢?”
重玄勝反問:“你不知道?”
凈禮搖了搖頭:“先時有些事情在忙,昨晚才回返現世,立即就來臨淄了。”
他很有些擔心地問:“我小師弟是不是出了什麼事?”
重玄勝笑容燦爛:“你的朋友姜望,正好有事在身,出國忙碌去了。他說他約定了今日請你吃飯,自己不能到,卻也不能失約,便請我相陪。這實在不好意思,我白天太忙沒顧得上,想起來的時候,你已經被請到了這里……請小圣僧務必給我個機會賠罪!”
“出國去啦?”凈禮愣了愣:“去哪國了?”
重玄勝一臉嚴肅:“國家機密,不能講的。”
“噢。”凈禮表情有些失落。
“來來來,快出來。”重玄勝哄小孩似的招了招手:“我和姜望親如兄弟,姜望雖不在國內,我作陪也是一樣。小圣僧放心,我可比他會玩!接下來的行程,必叫你滿意!”
“呵呵,不用了。”凈禮說道。
但那表情分明是——
“誰要跟你玩啊?”
“別啊。”重玄勝這一次表現得非常誠懇:“我知道咱們以前有點誤會,但誰還沒有個年少無知的時候呢?人都是會變的嘛!你兩歲的時候尿床,不等于你二十歲的時候也尿床,對不對?”
凈禮和尚悶聲道:“我兩歲的時候也不尿床。”
“唉,那也不是重點。來來來,圣僧兄,出來說。”重玄勝熱情地招呼著:“正所謂,冤家宜解不宜結,緣分來時莫閃躲。你跟姜望是兄弟,我跟姜望也是兄弟,如此算來,咱們也是兄弟,何必跟我見外呢?”
凈禮和尚走出陰暗潮濕的牢房,洗得發白的麻布僧衣,依舊片塵不染,他認真地看著重玄勝:“那你愿意剃度嗎?”
這實在是一個單純又干凈的人。
換做一般人,興許就不好意思再忽悠他了。
但重玄勝是何許人也?
只拍了拍他的肩膀,很有勁地道:“來,小圣僧,咱們說點別的!你可知紅塵煉心,最重要的是什麼?孤獨嗎?清靜嗎?都不是。是紅塵!不歷紅塵如何出紅塵?不見眾生如何度眾生?你今日有福了,臨淄有一個好去處,名曰紅袖招……”
兩人正在這邊糾纏間,忽有一名捕快匆匆進來,附在鄭商鳴耳邊說了一句什麼。
陪著重玄勝來牢里撈人的鄭商鳴,霎時臉色一變。
重玄勝不經意地看了他一眼,卻并未相問。
鄭商鳴想了想,還是傳音道:“岳冷的嫡傳弟子邱一凡,已被證實是平等國成員。現在岳冷已經被打入天牢!”
天牢與他們現在所處的、都城巡檢府的這處牢房,壓根不是一個級別的牢獄。
里面關押的,都是政事堂都有關注的囚徒!可以說,進去了,就沒有出來的可能。
而岳冷被打入天牢,就意味著,岳冷和厲有疚的爭鋒已經結束。
黃以行之死,春死軍統帥曹皆被污蔑,國之天驕姜望遭到追殺、陷害,照衡城總捕頭滿門被滅……這一系列的事件,都將歸責于岳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