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想什麼呢!”重玄勝一拍石桌,怒不可遏:“都是為你的事情忙的!”
“那你一定要試試我的獨家按摩手法了!”姜望果斷起身,繞到重玄勝身后去,殷勤地捏起肩來:“黃舍利有個什麼二十四手,我交手的時候偷學了兩招,給你松松筋骨,叫你渾身舒泰!”
黃舍利若是知道,她的救度世人二十四手,被姜望用來給人捏肩,普度降魔杵一定握持不住,非要敲碎姜某人的指骨不可——除非是給她捏。
“使不得!使不得!”重玄勝假惺惺地阻止道:“我重玄勝何德何能,竟叫天下第一內府為我捏肩……捶背?”
姜望很懂事地捶起背來:“使得!必須使得!勝哥你每天多操心吶,一定要注意身體。你這幾百斤肉,是智慧的具現,乃齊國之瑰寶,萬萬不能有失。請務必保重!”
重玄勝滿意地哼了一聲:“剛剛我說到哪了?”
“顧師義。”姜望提醒道。
“顧師義這個人呢,乃是鄭國第一高手。”重玄勝很是享受,懶洋洋地說道:“此人俠肝義膽,有天下豪俠之美譽。”
“他本身也是出自鄭國皇室嫡脈,但對皇位毫無興趣,不入官道,對于皇室資源也不爭不搶。少時就獨行天下,好打抱不平,鋤強扶弱,闖下不俗名聲。
給自己改名叫顧師義,是以義為師。
當年他父親病危,要傳位于他,他竟離席避之,不肯受詔。說他只有一劍獨行之義,卻無擔當社稷之能。‘上有長兄,下有賢侄,吾弗受也’。原話大概是如此。
他后來更是在新皇登基之后,只身去國,就是為了避免有人拿他做文章。待新皇權力鞏固之后,才肯再回國。
他沒有用鄭國皇室半點資源,僅靠自己,卻也修成了當世真人,的確是世間少有的奇男子,天資卓絕,特立獨行。算起輩分來,當今鄭國皇帝,正是他顧師義的侄子。
不過他雖然是鄭國第一高手,卻基本不管什麼事。既不受鄭國皇帝之封,也不受別國招攬。常年游蕩在外,游戲風塵。過個十年八載,才又回去住一段時間。”
小國之人要成就洞真有多難,想一想被阻于神臨的紀承就知道,難的不僅僅是道途本身。
想起顧師義那暢快淋漓的一巴掌,姜望不由得道:“確是奇人!”
“便暫且當他是個行俠仗義的好人吧!”重玄勝道。
“此話怎講?”姜望問。
“雖然他名聲很好,但名聲這東西吧……”重玄勝嘖了一聲:“你還被傳成叛國惡徒,通魔賊子呢。現在又是國之義士,大齊被冤屈的失蹤天驕了。”
他笑道:“很容易擺弄!”
“論跡不論心,論心豈有完人?”姜望卻道:“如果什麼事情都要去揣測背后是不是有其它目的,那就很難有人可以信任了。”
“當然。所以我說,暫且當他是個好人。”重玄勝不以為意地道:“他救你有什麼目的,不妨等以后進一步接觸了再說。若從此以后再無交集,便也不必提了。”
姜望則道:“我很感謝他救我這件事情,以后如果有機會,我會盡力還報。至于他這個人是怎樣的,只有一面之緣,我不敢判斷,更不愿猜疑。所以,且行且看吧!”
重玄勝笑了笑:“至少我們在結果上是一致的。”
“是啊。”姜望亦笑。
在很多時候,他們或許是完全不相同的兩個人。
但他們都很清醒,知道世界上不是只有自己這種人。知道自己的人生準則,并不是人生的唯一標準。
他們同向而行,但非亦步亦趨。
兩個人都走在自己的路上。
從太虛幻境退出來的時候,姜望意有所動,抬眼看天。
那星河長貫,恍惚泛起了一種波瀾。
不知道為什麼,他想起了浮陸的慶火其銘。
===第一百一十八章 他鄉故見===
幽之圖騰或許是整個慶火部族的理想,但這個理想,不屬于慶火其銘。
他的爺爺是部族勇者,他的父親是部族之恥,他的養父是初步完成幽之圖騰的慶火部歷代最強巫祝……他們都因之而死。
慶火部族被一個難以實現的理想拖垮。
而慶火其銘也只是一個失去父親、失去爺爺,又失去了養父的少年。
因為這一再的失去,對幽天產生了恐懼,不敢靠近地窟,因而被部族視為恥辱,罵作懦夫。雖繼承了巫祝之職,卻不受尊重。
姜望從來沒有想明白過,慶火其銘當時躍下幽天,心里到底想的是什麼。
他們的交集是那麼短暫,除了后脊處的那一個炙火骨蓮,好像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。但慶火其銘的那一躍,卻還偶爾會出現在腦海里——在他仰望星空的時候。
有的人生而強大,有的人可能永遠也無法戰勝平庸。但是在同一片星空下,他們是否保有相同的生存權利?還是說物競天擇,適者才能生存?
這是慶火其銘留在姜望心里的問題。
……
……
曲國算是在北域和東域的交界地帶,亦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,與鄭國常年起糾紛。
當然,明眼人都看得出來,這兩個國家的摩擦都只是表象,實質上的大動作從來沒有,可以說是互相打掩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