怪石如林,姜望和刀錢在石林中穿行。
不知道為什麼,眼前這怪石林立的一幕,竟讓他聯想到了懸空寺的塔林。
他隱約有一種幻想,這些千奇百怪的石頭,或許也是什麼前輩修者……
但這念頭很快被抹去。
就感知所得的信息而言,這些石頭的確只是石頭。
旋即他又覺得,這如林的怪石,是不是某種陣法?天然演化的迷陣,還是由誰人布置?
姜望悚然一驚——
太多雜念了!
自進入這怪石山谷,他有的沒的想了太多。分心如此,這本不是戒備狀態下應該有的。
警覺既生,第五內府之中,便有赤金之光耀出,流照四方。霎時間雜緒皆收,心念澄澈。
赤心神通坐鎮,一切外邪不侵。
有不朽意蘊的赤金之光,遍照五府。
在姜望緊盯著刀錢繼續前行時,第二內府中的歧途種子,忽地也躍動起來。
若有人注視此時的姜望,當能看到,這年輕修士清澈的雙眸靜如深水,忽而泛起赤金色的波光。波光之下,靜水之底,隱隱有黑白陰陽魚游過。
姜望便在此時,在那枚刀錢之上,看到了一根介于虛實之間的線,以一種貫穿時空的方式,連接著刀錢與自己。
想來這就是這枚刀錢為什麼能千里迢迢找來、為什麼只有他能見到的原因!
姜望此前看不出來絲毫痕跡,此時機緣巧合,在這怪石山谷中以赤心馭歧途,卻是窺見了它的本質!
這是一條什麼線?
虛實難辨,看得到卻無法看真切,似乎一直在變化,時隱時現。
姜望暫時還想不到自己能用什麼力量影響它,道元和神魂之力都是無法施加絲毫影響的,或許歧途神通的神通之光能夠做到?
現在還需要它帶路,卻是不能細致研究。但姜望已經對這條線,產生了極為濃郁的興趣,暗暗記在心中。
對姜望自己來說,自赤心神通摘下以來,他也一直在摸索赤心神通的效用。但這神通此前未有聽聞,身邊也無人指點,他如蒙眼前行,只能且走且摸索。
卻是在此刻才發現,赤心竟還可以駕馭歧途。
在五府同耀的狀態之外,赤心神通亦能單獨與歧途神通產生關聯。
細想也甚是有理。
有赤心在握,當不至誤入“歧途”!
作為五座內府里摘下的最后一刻神通種子,散發不朽赤金之光的赤心神通,儼然有更多的可能性。
散去神通之光,那道線便再也看不見了。
姜望卻是已無雜思,跟在這枚刀錢之后,繼續穿石林而遠。
直到——
聽到了流水聲。
繞過一塊高大的怪石,那流水潺潺,便出現在眼前。
眼前霎時一抹紅。
是一條血色的溪流!
姜望輕輕嗅了嗅……
不。
不是血色的溪流,流的本就是血。
===第一百三十章 血流三百年===
跟著那枚刀錢走到這里,居然看到一條鮮血流成的小溪!
余北斗到底在做什麼?
這事情愈發顯得怪異可怖起來。
姜望不由得頓住了腳步。
那枚刀錢卻是在鮮血溪流的上空,繼續往前飛,似是要溯流而上。
姜望有些遲疑了,余北斗請他幫忙,可沒說這事情危不危險。現在看來,顯然不是什麼簡單的事……
忽地一個聲音響起:“是姜小子來了嗎?速來幫我!”
余北斗的聲音!
這聲音帶著回音,像是從某個山洞里傳出來。
姜望下意識地開啟聲聞仙態,確認這聲音的確來自余北斗,而后才握持長劍,緩步前行,跟著前方的刀錢,溯鮮血溪流而上。
越是觀察,越是心驚。
這條鮮血溪流,并不是一條干涸的小溪被鮮血填滿。而是鮮血繞行怪石間,蜿蜒而下,腐蝕地面,才形成了這“溪流”。
也就是說,原本是并沒有“溪流”的,這血還很新鮮!
這麼多鮮血,得死多少人才夠?具備這樣的腐蝕性,這些人血,又是如何產生的?
姜望二話不說,轉身就走。
去他的元石,去他的頂尖外樓級道術吧!
這事處處透著詭異,現在還帶著血腥。
書上說,君子不立危墻之下。已經開始讀書的姜望,自當踐行先賢道理!
“姜望?姜望!”
大概他跑得實在太果斷了,余北斗的聲音也是頓了一下才又響起,帶著點焦急:“你別跑啊!”
姜望跑得更快了。
他甚至直接飛了起來,腳踏青云印記,加快速度。
余北斗蒼老的聲音追將出來:“你這個狼心狗肺的,算命人魔以血占之術算計你,若非老夫送你護身符,這會你已經被剝皮抽筋吃了干凈!難道沒有一點知恩圖報之心嗎?!”
算命人魔?!
姜望當然記得,在雍國的青云亭他出手保住了封氏最后的血脈,使那什麼平衡之血未能徹底圓滿,并且奪走了青云亭,練成平步青云仙術,因此得罪了人魔。
削肉、萬惡那兩個天真之惡,揭面人魔那殘忍之惡,不知怎麼成了恨心人魔的方鶴翎,還有只出現在那幾個人魔口中的、那個神秘莫測的卦師……
姜望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,都對他們深懷警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