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方都動彈不得。
余北斗當然強大,但深入血魔之源、磨滅《滅情絕欲血魔功》,本就耗力甚巨,須得窮盡智勇,再加一個卦師,也不免有些力有未逮。
否則的話,他不會留卦師一命,更不會放任腦后的血包和頭頂的鬼頭刀。面上流淌的血痕,也是很影響形象的……
可以說在這種狀態下,三方都是在硬撐。
如果有可能,三方都想強勢掃除此局。奈何各有算計、彼此碰撞,而都難如愿,陷入此等局面中。
此時一點外力,就很有可能打破平衡。
血魔的來歷最是恐怖,但在現世之中,他反倒是最不需顧慮的,因為沒有外力可言,缺乏變數。在此等糾纏的狀態下,可以被死死算在局里。
事實上若不是卦師突然出現,滅情絕欲血魔功消失至少千年,幾乎已成定局。
而卦師和余北斗則不同。
在此等時刻,卦師寄望于他帶來的四位強大人魔,余北斗則把重注壓在姜望身上。
對余北斗來說,姜望搏殺景國蕩邪軍四名神通外樓修士的戰績,并非秘密。他有足夠的理由相信,在單對單的情況下,姜望可以搏殺任何一個外樓級人魔。
而亂石谷的先天離亂陣,恰恰可以創造這樣的條件。
這是他早就布下的后手。
但卦師笑了。
“姜望已成天府?所以給了你這樣的信心?”他問道。
“古往今來,有記載的內府修士最巔峰戰績,是天府老人搏殺三位成名已久的外樓強者,成為不朽傳說。我帶來的四個人魔,哪個也不輸于天府老人的對手!你覺得……姜望可以鑄就新的傳說?”
余北斗皺眉:“什麼意思?”
“什麼意思?”卦師笑得暢快,笑他終于勝了一步:“不是只有你懂先天離亂陣,也不是只有你在亂石谷布下了手段!你的因果之線……該斷了!”
……
……
斷魂峽外,林羨失魂落魄地走出峽谷口。
脫離了兩側高聳險峻的峭壁,炙烈的陽光一下子就傾瀉下來,覆了滿身的熱意,也刺得他的眼睛發澀。
練刀這麼多年,練得這樣拼命,到底是了什麼?
是否有些事情,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?
就像容國之于齊國,就像自己之于姜望……
難道努力只是為了讓人更絕望?
林羨抬起頭直視驕陽,感受著烈日給眼睛帶來的痛苦。那種痛苦讓他清醒,也讓他掙扎。
應該低頭往前走,還是繼續注視它?
每一塊肌肉都蘊含著力量,林羨依然可以感受到自己對身體的掌控。
他能察覺到自己的強大……但腳步已無法再堅定。
忽地咬了咬牙,提起柴刀,轉身又奔進峽谷里。
出于某種他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情,他想再去看看那位黃河魁首。想知道那個名為姜望的絕世天驕,來這斷魂峽是為何?
他想要再看一眼,哪怕驕陽不可企及,至少也要知道,到底有多遠!
……
……
已經啟動的先天離亂陣中,驟然相逢的五人,面面相覷。
桓濤首先咧嘴一笑,這個笑容,在氣質剛硬的他身上,顯得相當滑稽,很不協調。
但不久前才被對方一劍擊退的他,此時帶著一群強者回來找場子,以四毆一,真是不講武德……呸!真是忍不住的開心。
不過比他更開心的是鄭肥。
這胖漢一手提著砍刀,臉上滿是驚喜:“小姜!你來找我玩的?”
說到激動處,他拎起砍刀,鐺地一聲,就砍在了旁邊的怪石上,砍得火光四濺。旁人大概很難理解,他對于“玩”的定義。
李瘦當然是可以理解的,不過他有不同意見。小聲地道:“可能是找我玩也說不定。”
鄭肥拿眼一瞪,氣勢洶洶。
他就撇了撇嘴:“找我們倆嘛!”
燕子卻不理會這兩個活寶,只冷眼瞧著姜望,笑聲里帶著寒意:“真是巧啊,少年郎。”
她本來還疑惑,為什麼跟桓濤退進亂石谷中沒多久,這個破陣就突然發動了。再過一會,鄭老三和李老四也被人丟了進來,本應各自散落的大陣之中,他們四個卻莫名其妙地擠在一起,傻愣傻愣的,讓她心煩。
現在看來,分明就都是卦師的安排。
卦師真的很會算!
五個人里有四個人心情都很好,不幸的是,姜望恰恰是唯一那個心情很難好起來的人……
他看著面對他的四位人魔,一時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。
忍不住看了那枚齊刀錢一眼。
如果沒有理解錯的話,所謂“帶著我一個個去殺掉他們”,應該是指殺完一個再去找下一個,而不是一個一個都挨在一起的意思吧?
現在是怎麼個局面?
帶路帶到了狼窩里?
他們能答應單挑嗎?!
也不知是不是這眼神怨念太重,他剛剛一看過去,想要個解釋,便看到那枚飛在空中指路的刀錢,忽然直線下墜,落在地上,再無反應。
姜望:……
這就是傳說中的裝死吧?
什麼他娘的神鬼算盡啊!
如果一切能夠重來,再回到臨淄大街上,看到那個倒下訛人的老頭,他只想對焰照說三個字——
“撞過去。”
但此時此刻,他只能握緊長劍……
自己撞上了上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