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追蹤一道,多從五識出發。把握五識線索,追溯根源。當然其中也有很多頂尖的秘法,但難免雷同者眾,容易被反制。如果有可能的話,姜望還是希望能發揮神魂方面的優勢。
基于這些考慮,才提出了相當具體的要求。
余北斗并沒有怎麼為難,沉吟片刻便道:“你現在掌握了什麼追蹤道術?不妨施展來看看。”
姜望直接屈指一彈,便有煙氣凝聚于指尖,擬化為追思草,在空中搖曳。
“品階比我想象中更低啊。”余北斗隨口揶揄:“看來姜捕頭缺乏緝拿案犯的經驗,齊國的青牌也沒有什麼門檻!”
姜望并不吭聲,躺平任嘲。入職以來沒辦過幾個案子的他,確實也沒有什麼底氣說自己很擔得起腰間青牌。
余北斗嘴上說著,手里也未停,只輕輕一探,便將道術凝成的追思草抓在手中,靜靜看了一陣。
“這門道術基礎倒是很好,有不錯的演化空間。我可以加一些想法進去,有一門秘術也能融進去一部分。”
他如此描述著,而后五指微張朝上,攏成了一個“圓碗”。
那根煙氣所聚的追思草,就在他的手掌上空靜靜漂浮。
好像只是漂浮而已,但又有著細微的不同。
姜望凝神細看,才察覺到余北斗的手掌上,有一個透明的罩子,將追思草覆在其間。
以此透明之罩為穹頂,以手掌為大地,儼然形成了一方小世界,是謂天圓地方。獨立在此方洞窟內,不與它處同。
在這手掌方寸之間,事物開始產生變化。
但見碧草轉枯黃,凋零又復生。
從一顆草籽,到一縷衰色。
生死輪轉于一瞬。
掌中小世界里,上演碧草的一生。
從開始到結束,不斷重復。
這是初看新奇,看多了就很是單調的一幕,姜望卻看得目不轉睛。
隱隱約約好像看到了什麼,但那一點靈光卻總是若即若離,無法把握。他只是單純地不想錯過任何細節,也直覺自己不該錯過。
然后余北斗手一翻。
于是天翻地也覆。
演化碧草的這方小世界,就此消失在掌中。
余北斗把手伸到姜望面前,輕聲說道:“接著。”
姜望依言伸手,一個半透明的圓球落在手心,
圓球之中,凝固著一株煙氣碧草。
這個半透明圓球有著實質的觸感,光滑、清涼。但落在姜望手心后,竟然往“下”墜落,貼著手掌往里墜,像是落進了水中。
而姜望的手掌,恰如湖面。
小圓球不斷下沉,就這樣消失在手心,沉沒在“水里”。
與此同時,在姜望的心中,一句句道決靜靜流過。
這已是全新的“追思”,是外樓級的追蹤道術!
“如何?”余北斗很是自矜地看著他:“此術在外樓層次堪為絕頂,但有交鋒,神魂有察,三日之內不絕,萬里亦追之!你小子賺大了!”
在姜望看來,這門道術與林有邪家傳的“念塵”很是相似。不過念塵之術是如心系塵,其根本原理還是在追蹤目標上留下印記。而余北斗重新演化后的追思之術,則是在自己的神魂層面,刻印下對追蹤目標的認知,從而形成神魂層面的感應。
相對來說,念塵之術更精準,能夠持續更久。而追思之術更隱蔽。
仔細揣摩過后,姜望點點頭道:“還算不錯。”
他干脆利落地起身:“余真人,就此別過。”
“欸等等!”余北斗伸手一拉,便將他重新拉回身邊坐下:“你這個小年輕,怎麼過河拆橋的?我話還沒說完呢!”
在余北斗面前,姜望當然沒有什麼反抗的余地。
被按在旁邊,也只能坐著。但聲音卻很是淡定,不卑不亢:“我以為我們是錢貨兩訖,各不相欠。”
“唉!”余北斗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:“看來你還是對我有意見,懷恨在心!”
“‘恨’之一字,言重了些。”姜望認真地說道:“姜望只是有自知之明,自認沒有能力摻和您老人家的事情,也不想再拿自己的性命冒險。您或許有您的使命和承擔,或許偉大高深,但我也有我的路要走。”
余北斗鎮血魔、誅相師,無疑是正義之舉。
但姜望也有自己的人生。他沒有長輩,沒有靠山,他必須為自己負責。
“明白。”余北斗不再戲謔,視線落在前方不遠處:“我其實沒有別的事情找你,只是想跟你聊幾句,大概是因為年紀大了的原因……或者你很趕時間嗎?”
姜望記得,余北斗視線所落的地方,正是先前血魔和卦師躺著的地方,當然現在什麼痕跡都不存在了,全部消失在燕春回的那一劍里。
此時的余北斗,仿佛剝離了強者的光環,竟給人一種孤寡老人的感覺。
“您想聊些什麼?”姜望放松了身體的抗拒,坐姿也舒緩了一些,坦誠地說道:“我現在是以一個晚輩對前輩的善意,與您聊天。如果過程中有什麼我覺得自己不應該聽到的話,我會馬上離開。請您理解。”
“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繩嗎?”余北斗自嘲地笑道:“我這種人果然很討厭啊,因為看得到一點未來,就肆意擺弄棋局。
做一些自以為正確的事情,而罔顧別人的感受……很討厭是吧?難免讓你避如蛇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