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就外樓的修士越多,這種聯系就越深刻。反過來,星占之術發展得越深入,人們就越了解星穹,關于外樓的道途也就更穩定、更容易立成外樓……
所以星占之術是會隨著修行世界一起發展的,有著無限廣闊的未來……因而被各方認可,成就正統。
漫長的歷史發展過來,星辰照耀萬古,時移歲轉到如今。星占之術的準確性,甚至已經超過了命占之術。而它的占卜難度,卻遠遠低于命占。
即使是從占卜的代價來比較,修煉星占之術的占卜者,也只需在命運長河里仰望星穹,探究計算星辰與命運的聯系,而無需冒險躍出命運長河,更不必靠殺死其它游魚來制造波瀾。”
從余北斗的話里不難感受到,他對星占之術也有著非常深入的研究,表達得非常清楚。
而對姜望來說,了解了星占之術,他也就明白,為什麼有著古老榮耀的命占之術,竟會變成歷史的塵埃。為什麼即便是余北斗這樣的人物,也沒有挽回的斗志。
因為確確實實,星占之術已經全面超越了命占之術。還和人族的修行之路聯系在一起,相輔相成。
哪怕是余北斗師兄開創的血占之術,也最多只能說是在星占之術的統治下占據一角之地,而斷無將其取代的可能。
從命占之術到血占之術,是道的分岔。
而從命占之術到星占之術……是“道”的革新!
時代的洪流滾滾而來,沒有任何人能夠置身其外。
只能加入,不可阻擋。
任何擋在洪流前的存在,都會被新生的力量所摧毀。
哪怕是余北斗那位驚才絕艷的師兄,也沒有例外的可能。
就像擁抱太虛幻境那樣,姜望毫無疑問也會選擇擁抱星占之術。
古老的榮光只是榮光,每個有志于前者,都要堅定地走向未來。
“原是如此!”姜望誠懇地說道:“難怪像您這樣的強者,也只能接受現實。星占之術的確是以新革舊,有太過廣闊的前景。”
“呃……”余北斗用開玩笑的語氣問道:“年輕人難道不想挑戰一下嗎?”
姜望很干脆地搖頭:“是的,我不想。”
余北斗用鼓勵的眼神看著他:“你可是古往今來第一內府!非常之人,當行非常之事。演化命占,反革星占,你覺得如何?是不是偉大的事業?”
先前已經說好,危險的事情不聽。
姜望果斷起身:“青山不改,綠水長流,余真人,咱們后會有期!”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余北斗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,卻也不阻止,只屈指一彈:“把這個帶上!”
一枚齊刀錢在空中翻轉,劃過清晰的弧線,落到姜望身前,被他抓住。
“這是?”
“一份禮物。”余北斗仍坐在地上,笑著揮了揮手:“走吧,走吧!”
姜望拿住這枚刀錢,暫停腳步,想了想,還是問道:“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您……您與那位號稱洞真無敵的向鳳岐相比,誰更強?”
“難得有人問我這麼無聊的問題……”
余北斗想了想,很有些認真地說道:“洞真之境,當以向鳳岐殺力第一,直到現在我也沒看到誰能超過他,可能要再過十年,才有后來者……而我于洞真境算力第一,往前數千年、萬年亦如此。狹路相逢,方寸之間搏殺,我大概不如他。
雙方拉開架勢,以天地為局,互分生死,他一定不如我。”
“前輩之強,叫晚輩高山仰止。”
姜望小小地吹捧了一句,然后道:“還有一個問題……”
他搖了搖手里的刀錢:“我之前就想問,這枚刀錢是通過什麼方式尋到我的?”
問這個問題,是想找到解決的辦法。
在他躲起來的時候,他不希望自己能被任何人找到,這跟余北斗是好是壞、有無善意都無關。
“哦,它啊。”余北斗隨口道:“是通過姻緣之線。”
“啊?”姜望大驚失色。
“啊不對,尋到你是通過因果之線。我們有贖買護身符的因果……”余北斗促狹地看著他:“怎麼,一個口誤把你緊張成這樣,有心上人?怕我亂點鴛鴦譜?唔……”
他彷似來了興致,伸出五指來,微微錯開:“讓我來算算是誰。”
“告辭!”姜望一拱手,發尾在空中甩過一道直線,轉身大步離去。
涉及因果,絕非他能夠解決的問題,只能留待以后。
且余北斗也暗示了,雙方因果已清,大約是不會再找他。因而他也懶得繼續再留在這里,讓人揶揄。
仍坐在地上的余北斗,看著這個匆匆離去的年輕背影,忽地哈哈大笑起來。
聲久未歇。
===第一百五十八章 誰能算盡===
老人的笑聲在空蕩蕩的洞窟里,回音幾轉。
他笑得應該是極暢快,但……
悲如枯梟。
命占之術要恢復榮光,就要掀翻星占之術。甚至于,因為星占之術與現世修行體系的疊合,它還要打破現有的秩序。
或者可以這麼說……至少要制造一次世界范圍的災難,擾亂已經錨定的那些星辰,才能看到那麼一點點希望。
余北斗不會這麼做,所以他選擇接受最終的結果。
他開玩笑地問姜望要不要試一試,是因為這位青史第一內府還很年輕,有無限的可能和希望,或許真能找到它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