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龍神吞噬世界意志的同時,也被世界意志所牽制、同化,這注定是一場漫長的搏斗,在決出最后的勝者之前,誰都無法脫身。祂是一個異常謹慎的家伙,即使是在這個時期,也有三手準備,一是以夜之侵襲抹殺此界時間,二是以燕梟代行于世,三是掌控始終信仰祂的森海圣族。”
“夜晚是森海源界的噩夢,此界生靈一生中足有一半的時間,只能躲在所謂的神蔭之地茍且。既加固了對祂的信仰,又斬斷了更多的發展可能。而燕梟與森海圣族為敵,站在兩方同時屠戮森海,沒有任何生靈能夠掙脫。”
“我做的第一件事情,就是殺絕森海圣族長老團,斬斷龍神與森海圣族的直接聯系。而后改造歷史,培養傳統,以斷絕燕梟的力量來源。也以此削弱龍神,拖延祂同化世界意志的腳步。”
至此,觀衍在五百年前的種種布置,都有了合理的解釋。
姜望忍不住贊道:“前輩真的是大手筆,以五百年教化對抗混亂、牽制龍神,是為以善斬惡,功德無量,難怪塑成金身!”
觀衍卻只是苦笑一聲,搖了搖頭:“龍神培育出傳說中的惡禽燕梟,以此作為自己的軀殼之一。也時常會投影其身,代行森海源界。為了隱藏自己,不被其他的強者干擾,事事以燕梟出面。包括食顱,包括狩殺龍神使者……祂培育燕梟、操縱燕梟,也越來越依賴燕梟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,燕梟也是祂的神階,是從人到神的一步。”
“但燕梟畢竟是至惡之禽,在吞吃人顱的過程中,也誕生了自己的意志、智慧。
它不甘于一直被龍神所掌控,趁著怨恨之力消減,力量流失、不得不尋找新路的機會,選擇吞食混沌以壯大自身,從而產生了每年一次的混沌反噬的虛弱期……可這,也是龍神的設計。”
“出于躲避世界意志的原因,龍神不能親自出手。便引導森海圣族,制造了‘夜之侵襲’,以森海世界的原生生靈,最快速度滅殺了最多此界生靈。
但‘夜之侵襲’的本質,是‘世界源’泄露,混沌入侵。這就造成了森海源界的千瘡百孔。這種局面,反過來又影響了龍神掌控森海源界之后的行動。祂要借助森海源界與與玉衡星的隱秘聯系,侵奪玉衡星辰,需要一個完整的森海源界,所以祂刻意培養燕梟吞食混沌的能力,是為了修補這個世界。”
聽到這里,姜望有些脊生涼意:“所以說,龍神其實一直知道前輩的存在?”
既然燕梟吞食混沌是龍神的設計,那麼觀衍在森海源界所做的一切,是否也都在祂的掌控之中呢?
那還有什麼戰勝龍神的可能!
“我也不知祂是什麼時候發現的我,什麼時候開始與我對局。但我確實成為了祂計劃的一環。這是一個強大到恐怖的對手,但既然上了這張棋盤,我一定要落盡最后一字。”
觀衍表情平和,仿佛講述的是與自己全不相干的故事:“我是在搏殺森海圣族長老團的時候,才在戰斗中意外發現,自己其實早就被龍神所注意到。他們的心聲……給了我情報。”
“在森海源界與神對弈,正面相爭沒有勝算,為了再次轉入暗中,我燃燒舍利,顯化金剛,做出拼死才殺絕森海圣族的假象。
僅剩一點真靈,躲進世界夾縫……我在賭,賭森海源界的世界意志,會庇護我。”
“我賭對了。”他這樣平靜地說。
姜望忍不住想,戰斗至油盡燈枯、只剩一點真靈,哪里能說是假象呢?分明是死得不能再死,真得不能再真。
可若非是如此,也斷無騙過那位狡猾龍神的可能。
觀衍繼續道:“在此界世界意志的庇護下,我的真靈得以存留,我曾經專門探索過真靈修行的可能,正好趁此機會開始探索。”
他說到這些,語氣仍然從容、溫柔。
好像只剩一點真靈來戰斗,真的是一種非常新奇的體驗——它當然新奇,但也絕不該如此輕松才是。
這是足夠強大的內心,所孕育出來的真正溫柔。
他可以從容應對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問題,所以才能溫柔地對待這個世界,甚至是對抗這個世界。
“以真靈修行,這的確是了不起的成就。”對于觀衍,姜望既敬又佩,情不自禁地道:“可以說是開辟了修行的歷史!”
觀衍卻很是清醒,搖頭道:“以一點真靈保留意志,已是艱難。要得到世界意志的庇護而不是同化,更是可遇不可求。且以真靈修行,有諸多不便,遠不如正統修行……無法復刻的修行,談何創造歷史呢?”
姜望正色道:“我想,若有誰被打到只剩一點真靈逃脫,那人一定很希望有這樣一門修行法,可以卷土重來吧?能夠給世人多一個機會,這本身已是無量功德。”
“的確,小友說的在理。”觀衍顯然很能聽進去意見,贊道:“深具佛韻。”
“……”姜望問道:“在真靈的狀態下,您又是如何與龍神對抗的呢?”
“小煩……”
姜望每次聽到觀衍叫這個名字,都能聽到無限的溫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