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在此刻……
祂迅速補充了幾次神力,甚至主動幫燕梟“改變”了戰斗環境,卻根本不能遲緩燕梟的死亡。
除非……祂能放下眼下的一切,包括本源海的控制權,親身駕馭燕梟——那又怎麼可能?
不能再拖延了!
森海源界世界本源海里的戰斗,已經不是重點。
龍神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,威嚴地俯視著觀衍。
長須分開了空間,龍首垂下:“吾必殺汝!”
其聲如雷鳴,攪蕩怒海。
龍軀騰躍間,聲勢仍在,卻只剩虛張。
……
……
在高穹更高處,有一顆孤零零懸著的、無光的星辰,已經勾勒出痕跡。
它仿佛并不存在,可在感知里卻愈來愈清晰。
它好像只是一個黑黝黝的點,又像是一個巨大的世界。
在茫茫無際的宇宙之中,它清晰可知。而在具體的存在上,卻又渺小如此。
直到……一條金色的神龍閃現,破開空間與時間,驟然撲至!
但見此神龍,角似鹿、頭似牛、眼似蝦、嘴似驢、腹似蛇、鱗似魚、足似鳳、須似人、耳似象……長須垂落如寶樹,燦金之鱗有神光。
身長不知幾千丈,呼吸之間吞云霞。
此龍身后,更有翡翠虛影浮現,恍惚勾勒萬象。森森郁郁的環境里,巨獸奔行,禽鳥舞空,恰是一個生機盎然的世界。
此乃玉衡獨照之界,浮于神龍身后,托舉祂來此。
此來似游子歸家,未受玉衡半分抗拒。
那金色的龍爪往前一探,探向黑黝黝的星點,竟然沒入其中。
隨即整個龐然的龍軀也往里擠,龍鱗的金光,映在了星點上。
那星點如此之近,又如此之遠。
剎那之間,金色神龍仿佛在急劇縮小——
不,是那無光的星點在急劇膨脹。
呼吸之間即數鼓。
一次膨脹就是幾千丈。
先如巨石,后如高山,再似山脈,很快連山脈也不足以并稱。
宇宙之間,亙古久遠的氣息似在蘇醒。
恍惚億萬載時光,萬界生滅。
那巨大的金色龍軀,也顯得渺小起來。
但祂反而狂笑:“千年酣睡,大夢方醒!度盡波劫,吾當有此獲!”
龐然的龍身落向那仍在無盡膨脹中的星辰。
咆哮如怒海的神力,涌向這偉大的星辰的每一個角落,于是有一點一點的金輝亮起。流光萬丈,照耀無盡夜空。
就好像……祂將這無光的星辰點亮!
漆黑的宇宙中,祂成了舉火者。
祂向萬界傳道,布予福音。
祂點亮長夜,給世人以光明。
祂高高在上,祂無邊燦爛。
今日祂來此,諸界得壽福!
茫茫宇宙之中,仿佛有一個圣靈的聲音在高歌、在歡唱——
信吾者永樂!
信吾者永康!
此生不信吾,萬世皆淪喪!
神恩,神威,神在!
而在倏然間,有一根翠碧色的巨大神杖破空而至,其高有千丈,質如琉璃,遍身翡翠之芒。
甫一降臨,竟然就貫穿了這神龍之尾,將其釘在虛空!
那無限膨脹的星辰就在前方,金色之光卻無法再繼續蔓延。
隨著這無光星辰的迅速膨脹,金輝所占據的比例愈見狹小。如果說之前金輝已經映照近半,像是點亮了火炬,被這一阻,已經不及兩成,且還在急劇減少中,
吼!
燦金色的神龍怒吼:“誰!敢阻吾成道!”
“誰!不知死活!”
龍尾只一甩,那千丈高的神杖便搖晃起來。
那高大的神杖之巔,顯現出一個容貌俊朗的白衣僧人,一腳踏落神杖,頓時將其定住,聲音卻是溫和的:“你不識我,還是不識你的神柄?”
“吾乃萬界龍神!區區森海神柄……”龍神之身金光爆耀,金鱗如洗,猛然一仰身,巨大的龍軀竟繞著那神杖而上,龍首直撲觀衍:“螳臂當車,不知死活。必教汝魂飛魄散!”
相較于龍神的暴烈、狂躁,觀衍卻異常平靜。
月白僧衣在空中微卷,他玉面有神光,雙掌輕輕一合,只道:“夢醒復夢,不如永眠!”
在他身后的虛空中,恍惚間出現一張張臉……
形形色色,萬般真實。
那白發蒼蒼、皺痕深深的,是祭司小煩。
那束發八辮,野性自然的,是青八枝。
那挽弓引弦,冷靜銳利的,是青九葉。
那雙手被綁縛,可目中有悔愧淚光的,是青花。
那小小一只,但雙掌合十異常認真的,是青果兒……
提刀挎弓的武士……
摘果制甲的婦人……
歷盡劫難之后,森海源界還活著的那些人。
他們一起祈禱,他們如此虔誠地祈禱——
“我信仰!
信仰和平的歲月。
我信仰!
信仰安寧的生活。
信民于此懇愿——
不求族群強大無可敵者。
求和平共處無須為生死斗。
求四野祥和無人有割顱憂。
求夜晚之篝火,縱情之歌唱。
求郎朗之青天,長夜之好眠!
愿惡梟不復生,愿長夜無長厄。
愿戰士無須獻首,愿我所愛者,皆安康自由!”
無數的信仰光點涌向天穹,彌散長空。
懸顱之林中,姜望一劍斬殺逃到燕巢外的燕梟,扭頭便看到了這一幕……
漫天光點向高穹。
誰說森海源界的夜晚,沒有星星?
在宇宙虛空,信仰之光聚集,懸在觀衍腦后,像是一輪佛光。
今日祂為神佛!
“世人如有此愿……”觀衍低聲喃道:“我當勉力為之。”
腳下那翠碧色的巨大神杖猛然勃發起來,翠枝橫出,碧葉繁茂,迅速在這茫茫宇宙中,生成一顆參天大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