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望五指一合,三昧真火結成的火環驟然收緊,頃刻將燕梟焚為飛灰!
紛紛揚揚的飛灰中,是懸顱之林短暫的平靜。
燕梟的形體再一次緩緩凝聚。怨毒的眼神先一步瞧了過來。
嘶聲道:“你以為那和尚真能夠戰勝龍神嗎?不過是螳臂當車,蚍蜉撼樹。等他死了,就是你!”
長相思自下而上撩過,將它左右剖開兩半。
在寂冷的夜晚里,長鋒仍如秋水一泓,清澈明亮。
真是寶劍。
殺敵不沾血跡。
姜望輕輕一振長劍,在長相思的輕吟聲中,翻檢著自己對于劍術的理解,分析自己對燕梟的又一次殺戮……
燕梟不是很好的練劍對象,卻是很好的練劍靶子,可以在它身上盡情地釋放劍術靈感,總結經驗的機會近乎無限。
“你該死!該死!不要給我等到機會,我一定會狠狠地折磨你!”
剛剛復生的燕梟,又一次叫囂起來。
姜望卻只輕聲問道:“說起來……你了解龍神嗎?”
說話間,人已近身,長相思凌厲地穿心而過,將燕梟的胸腹洞穿一個巨大窟窿,從這頭看得到那頭。
正是老將遲暮之劍。
“你先不用回答,等下次。”他說道。
那黑色的物質是什麼,姜望一直沒能弄清楚。
只能猜測大概是惡念聚集一類的事物。
總之燕梟就在這黑色物質的凝聚中,又一次復生了過來。
“我什麼都不會——”
噗!
它再一次被削成了燕棍,兀立在夜空中。
“想好了再開口。”姜望這樣說著,于是長劍一橫,也再一次一劍梟首。
眼見得燕首高飛,見得那目光中的狠戾再一次渙散……
簡單極了。
燕梟有一個誤區在于……它以為它逃出了燕巢,是代表它的戰斗技藝已經與姜望迅速接近。
殊不知姜望也只是一直在適應新的戰法——如何平衡“最短的消耗”和“最快殺死燕梟”這兩個目標。
殺燕梟這件事,本身已經毫無難度可言。同時兼顧兩個高難度目標,才是姜望給自己的挑戰。
如是才給了燕梟一個機會,讓它得以逃出燕巢。
實際上失去了燕巢對它的加持,它在姜望的劍下更是無路可走,無從招架。
尤其是隨著戰斗一次又一次地發生,知見不斷地補足……
它在姜望這里,幾乎已經沒有秘密。
可以說身形一動,它的戰斗選擇便已經出現在姜望心中。
他要做的,不過是順手收割。
觀衍大師的擔心并不是沒有道理的。燕梟一次次的復生,一次次的進步,的確是容易叫人絕望,比它強大的對手,也很容易被它耗死。
但姜望也在飛速地“進步”。
這個“進步”,便體現在斬殺燕梟的熟練上。
因為知見的迅速滿足,一時間竟顯得姜望越殺越輕松。
當然,時間若是能夠一直持續下去,燕梟的進步遲早會追近姜望。但那并不是一朝一夕可成。
甚至于姜望的力竭更會在此之前發生……
而姜望果斷改變戰法,減少消耗,就是為了讓那一刻來得更晚。
“我也會非常了解你的!”再一次復生的燕梟,惡狠狠地說道。
這顯然是一種威脅。
不過非常地不高級。
“我覺得我有必要給森海源界留下一本秘籍。”姜望探手一抓,已經單手掐住燕梟的脖頸,殺生釘直接自脖頸貫入它體內——
“《燕梟的一千種死法》……你覺得怎麼樣?”
他要殺死燕梟一千次!
再一次復生的燕梟,身體仍如最初一般,沒有改變。
仍然是完好的狀態。
但它的眼神變了。
那復雜的、狠戾的、混亂的眼神,在它還活著的時候,就已經搖搖欲散。
不。
從來只有它把恐懼帶給敵人。
它不能夠恐懼。
它如何能夠恐懼?
上一次與面前這人交戰時,它之所以恐懼,是以為自己真的會死。
以為當自己不能借由森海源界的力量復生,而需要神力復生時,會被龍神視為累贅抹去。
但是龍神沒有。
龍神仍然非常需要它。需要它破壞森海源界,需要它牽制世界意志,牽制那個光頭……
現在它作為神階與龍神聯系在一起,更不是可以輕易被放棄的存在了。
只要龍神在,它就可以無限復生,且這個過程甚至不是龍神現在所能阻止的。
所以它有何懼?
但盡管這樣想著……
“我了解得不多。”它說。
它好像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,心里給自己鼓勁,嘴上向對手投誠。
它腦海里有數千數萬個混亂的意志。
每時每刻都有無數想法在碰撞。
但在此刻,在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此刻,數千數萬個混亂的意志……都傳來了同樣的恐懼!
哪怕是永生不滅的存在,也無法承受千百次的死亡。
它的抵抗意志,在一次一次的死亡中,被斬殺得支離破碎。
它已經在服軟,但回答它的,仍是一劍。
這一劍穿腦而過。
凌厲得仍然沒有半分偏移。
“直接切入正題就可以了,少說廢話。”姜望淡聲道。
死亡……
又是死亡。
燕梟曾經千百次地目睹過死亡,也千百次地制造過死亡。
它也死過。
但一般最多死到第五次,對方就崩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