咱們生于此世,該叫人避我,而非我避人。”
柳秀章不說話。
香鈴兒又道:“若說青樓嘛……男人逛得,女人逛不得?天底下賣屁股的卻也不少,你可知在雪國,就有專門的男樓?”
說到這里,她撇了撇嘴:“可惜大多是形銷骨立,品質不佳。”
“既未生仇,也未懷怨。只是舊景在目,何必自傷?”柳秀章道:“至于你說青樓……自古以來,青樓有逛的有不逛的,有買賣皮肉的,也有不沾染的。倒也無拘男女,只我是后者罷了。鈴兒姑娘,你說得也許都很對,但我們不同。”
香鈴兒“噢”了一聲:“懂了。”
“你想說你和我們不同路。”她雙手交疊,壓在扶手上,下巴則搭在自己的小臂上,眨巴眨巴水汪汪的眼睛,瞧著柳秀章道:“但是現在只有我們能幫你,怎麼辦呢,小美人?”
她嬌俏可愛又靈動,尤其是那噙在嘴角的、十分合適的微笑,很難叫人生出惡感。
而柳秀章是那種典型的瘦美人,身材纖柔合度,細腰似盈盈可握。
但她坐在椅子上,又絕不顯單薄。
如她這般氣質柔弱的女子,似乎就該是深閨獨坐、對鏡垂淚的。
然而她現在坐在這臨淄城的三分香氣樓里,與名列天香的香鈴兒四目相對,目光中不見一絲怯弱。
“你們不是幫我。”她輕聲說道:“是投資我。也不是只有你們能投資我,只是我剛好在跟你們談。這只是一筆生意,非常純粹,也非常簡單。若非你們覺得有利可圖,又怎麼會請我來這里?”
香鈴兒慢慢地坐了回去,收起了那種戲謔的表情,微笑道:“可惜你們柳家好像不是什麼好的投資對象,據我所知,投資扶風柳氏的人,絕大多數都已經血本無歸。”
“相同的是……”柳秀章道:“在齊國這個地方,你們三分香氣樓也不是什麼有分量的投資者。能夠讓你們選擇的目標,并不多。”
“你說服我了。”香鈴兒伸出食指,在她滑如凝脂的下巴上輕輕一勾。
大概是想表現出一種霸道的氣勢。
但柳秀章只是蹙眉看著她。
香鈴兒好不尷尬地收回手指,干笑道:“輕浮了。”
“我現在很缺時間,柳家很缺時間……我相信你們也是。”柳秀章淡聲說道:“不要做沒有意義的事情。”
她站起身:“那麼今天先聊到這里。”
香鈴兒用手指卷著一縷頭發:“我們還什麼都沒有聊呢!”
“你們想要在東域留下狡兔一窟,甚至是真正遷移總部過來……齊國至少是不能搖頭。我們已經有明確的合作意向了,不是嗎?”柳秀章反問道。
香鈴兒甜甜一笑:“可惜我家昧月妹妹不在……我想你們會很聊得來的。”
柳秀章只道:“會有機會見到的。”
然后便徑自轉身,往外行去。
門開了又關,人來了又往。
無論何人,何時,何事,往往是重復了又重復。
一直到柳秀章的腳步聲已經很遠,那坐在屏風后的歌女,才出聲解釋道:“的確柳姑娘說想聽這曲釵頭鳳,我才彈的。不是有意挑戰臨淄現在的禁令。”
“無妨。”香鈴兒擺擺手,腕上鈴兒叮當,嘻嘻笑道:“她想試試我三分香氣樓的實力罷了。若是連這點事情都擺不平,那就沒有什麼合作的必要了。”
她施施然坐定了,將腦袋往后一仰,枕在椅背上:“可憐孤似釵頭鳳喲~”
輕輕閉上眼睛,喃聲道:“再來一曲。我要聽……十八摸。”
屏風后的人影頓了一下,終是沒有怒摔琵琶的勇氣。
于是弦聲動,屏影搖。
外間哀,此間樂。
……
……
姜無棄的喪禮一共辦了三天。
這三天對姜望來說是沒有什麼區別的,無非是閉門修行。
對現在的重玄勝來說……區別也不大。
這胖子完全沒有回霞山別府的意思,就住定了姜望的宅子。每日起早去博望侯府給老侯爺問個好,培養培養感情。陪著喝個早茶,就溜達回來,關起門與十四練拳練刀……什麼都練。
美其名曰:“以姜望為鏡,可以治懶病。”
重玄褚良有一次路過,被重玄勝拉著指點修行。在隨手碾壓重玄勝的過程中,閑問一句胖侄兒怎麼不住侯府,重玄勝就是這麼回答的。
姜望很想說:“那你倒是跟我一起練練啊!”
當然他嫌棄重玄勝歸嫌棄,蹭重玄褚良的指點也蹭得很帶勁。
萬般俗事如浮埃,必以修行第一。
相對于戰斗技巧,姜望現在的重心更在道術研究之上,主要是“龍虎”。
八風自八方來。
凡八風者,東方曰明庶風,東南曰清明風,南方曰景風,西南曰涼風,西方曰閶闔風,西北曰不周風,北方曰廣莫風,東北曰融風。
這八風之中,景風神通姜望已是直面過,模仿明庶風的吹息龍卷也早見過。殺力第一的不周風,更是他掌控極深的神通。
以不周風為根本,佐以讓重玄勝幫忙搜集的各類八風道術,他在很短的時間里,就完成了擬化八風的工作。
“引八風為虎”的這一步,完全手到擒來。
唯獨卡在龍虎之“龍”,不懂得如何利用通天海。
這個關鍵的問題,在修遠親自指點之后,也已經迎刃而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