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來是有這樣一段故事在。
在林況被否定的這麼多年里,她辛辛苦苦地辦案破案,從不在乎危險,也只是為了重建青牌世家的名聲……不想再“抓錯人”。
“我還是沒有想明白。”姜望緩聲道:“既然你們確定田家有問題,又為什麼堅持說行刺者與大澤田氏無關?”
“我父親死后,案子就被擱置了。烏爺爺幾次想要重啟調查,都被拒絕,只能辭官。那段時間他隱姓埋名,走訪了很多地方……”
林有邪說道:“烏爺爺發現,那個刺殺雷貴妃的殺手,事發前曾與何賦出現在同一個酒樓。當然,沒有任何人看到他們有交流。但這本身就已經構成了線索。”
“何國舅?”姜望道:“所以說你們當時就確定當今皇后是真兇了嗎?”
“不。”林有邪搖了搖頭:“你并不了解何賦,這個人才能平庸,根本不具備運作這種大事的能力。那個殺手唯一一次出現在人前,就是與何賦出現在同一個酒樓……很顯然是一種嫁禍。所以恰恰是那個時候,烏爺爺把當今皇后從嫌疑名單里排除了。”
“誰能想到呢?”她表情有些苦澀:“烏爺爺最開始懷疑的目標,就是當今皇后,因為能夠在皇宮里湮滅所有線索的人并不多。后來經過分析查證,又認為不是,將她排除。直到這次馮顧又用自殺來向我們強調……幕后真兇就是皇后。”
姜望沉吟道:“那個殺手與何賦出現在同一個酒樓,或許恰是當今皇后的疑兵之計。就是為了用何賦的愚蠢,讓人覺得這件事情是嫁禍,從而洗脫皇后自己的嫌疑。”
“現在回過頭來想,自是有這種可能的……”林有邪道:“但烏爺爺當時只能獨自追查……”
“那個殺死雷貴妃的刺客,是一個無名無姓的人,查不出任何根底,而且當場就死了,更無從追溯。
但是這本身也是一種線索。
在出手之前,除了那一次酒樓外,不與任何人接觸、不在世上留下任何痕跡的殺手。
不是一般的勢力能夠培養出來。
必然是世家大族或強大宗派勢力豢養的死士。
天底下能夠達到這個要求的勢力當然不少,但是縮小到東域,乃至于齊國,就已經不多了。”
姜望接話道:“田家當然是其中一個。”
“雷家也是。”林有邪道。
姜望大皺其眉。
“刺客是自午寧門潛入,守門的宮衛事后都被問斬。便有什麼線索,也該都掐滅了。但是我們查到,當時的宮衛首領姓張。他有一個兩歲的兒子,在事發之前就已經走失。”
林有邪道:“我們找到了這個男孩……他在雷家長大,現在是雷家族衛的副統領。”
不得不說,烏列和林有邪這麼多年來辛苦追索,不是沒有收獲的。
尤其是烏列,在脫離青牌支持的情況下,單槍匹馬查出這麼多東西,絕對當得起“一代名捕”這四個字。
但姜望只覺得又一次陷入了混亂:“雷家的人要殺雷貴妃?圖什麼?”
林有邪看著他,只問道:“如果她沒死呢?”
恍如驚雷劃過夜空!
如果……雷貴妃沒死呢?
沒有人會相信,一個懷了孕的女人,會自己設計一場兇險的刺殺戲。
所以,如果她沒有死呢?
那麼那個殺手與何賦出現在同一個酒樓的事情,就足以把嫌疑牽扯到當今皇后身上。
那一年是元鳳三十八年。
在三年之前,剛剛發生了廢太子囚居青石宮的事情,姜無量徹底告別皇位,永無翻身可能。
今太子也是在廢太子囚居青石宮的第二年,即元鳳三十六年正位太子。
到元鳳三十八年,雷貴妃遇刺案發生的時候,姜無華才做了兩年太子,東宮之位并不穩固……別說當時了,甚至一直到今天,姜無華的太子之位也算不得固若金湯。
不然后來的華英宮、養心宮、長生宮是怎麼立起來的?
所以說,如果在這個時候,雷貴妃遭遇刺殺而未死,險險保住了孩子呢?
天子該是何等震怒?
廢后、廢太子……似乎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。
那麼雷貴妃有沒有機會做皇后呢?
雷貴妃的孩子,有沒有機會做太子呢?
當然是有的!
如果是雷貴妃自己設計的刺殺,那麼當然可以抹掉所有痕跡,當然可以在戒備森嚴的皇宮中,給刺客恰當的機會。
想想看這是一個多麼大膽的計劃!
天子親征在外,雷貴妃懷孕待產,在這樣關鍵的時刻,震動東域的刺殺案發生了,當朝皇后涉及其間……
一旦失手,就是一尸兩命。一旦被發現,死無葬身之地都是輕的。
這是用性命來搏后位!
“可雷貴妃最后死了啊……”姜望帶著一種莫名的情緒說道。
“所以為什麼馮顧認定當今皇后是真兇?”林有邪道:“因為雷貴妃想要嫁禍的皇后,絕不是什麼可以任意擺布的角色,更不是雷貴妃可以算計的。她略施手段,便讓雷貴妃的假死,變成了真死!”
姜望喃聲道:“比如在殺手的刀上,悄悄涂上萬靈凍雪……”
“而具體操作這件事情的,就是田家。”林有邪悵聲道:“我也是在昨晚,才想了明白一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