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有邪的眼神從驚訝到傷感,然后忽地又恍了一下神。
平等國是好大一個筐,什麼都可以往里裝。
可哪怕是這個“裝筐”的機會,也不是她自己爭取到的……
“天子令旨,曰‘國士不可輕’,追封林況大人為天羅伯,追封烏列大人為地網伯。靈位供于都城巡檢府,凡青牌捕快,應世代祀之!”
從古至今,開疆拓土乃第一等功,得爵者多由此功。
破案斷獄遠不能及。
姜青羊也是因軍功得爵,卻是跟他的青牌沒什麼關系。
以青牌之功得爵者,古未曾見。
林況和烏列,這是第一例。
這當然是很輝煌的。
但林有邪愈發覺得有些恍惚了,眼睛里有一種很沉重的東西,想要墜落。
而鄭商鳴的聲音仍在繼續:“天子御賜親筆匾額,曰‘青牌雙驕’……”
愣愣看著姜府門匾上的那個“姜”字,她覺得那個聲音,已經很遙遠了。
===第三十五章 竟如隔世===
“姜望去哪里了?”林有邪忽然問道。
正在念誦天子恩賞的鄭商鳴愣了一下:“啊?”
“我問,姜望去哪里了,你知道麼?”
鄭商鳴抿了抿嘴,道:“離開齊國了。”
于是都沉默。
……
……
一場激烈的戰斗剛剛結束。
戰斗的結果是勝利。
太虛幻境里名為靈岳的少年,卻仍是皺起了好看的眉頭,對自己很不滿意。
贏雖贏了,卻不是很輕松。
現在的排名,也不過是太虛幻境內府第五。穩定在前十,是一個坎。穩定在前五,又是一個坎。而要坐穩太虛第一,就非得比其他人都高出一截才行。
他才堪堪進入前五,就已經感受到非常強大的阻力了。而某些人,可是早早地就坐穩了太虛內府第一的位置,俯瞰群雄。
現在更是已經在向太虛外樓第一前進……
雖然這當中有一些客觀的原因,比如太虛幻境急劇擴張,越來越多的修士參與其間,強者不斷涌現,以至于內府層次排名的競爭日趨激烈……
但他不是一個會給自己找借口的人。
尤其某些人的第一,是整個現世范圍內,列國天驕中的第一。甚至是追往溯今,有史可載的第一。
他沒有借口可以找。
靈岳小公子越想越是不滿意,待要再戰幾場,眼睛一瞥,卻是一只熟悉的紙鶴翩躚而來。
“哼。”
他冷哼一聲,已經站上了論劍臺,打算和之前一樣置之不理。
但想了想,又覺得自己也不必太小氣。
罷了,且看看某些人放什麼屁。
便又走下論劍臺,伸手一招,已將那紙鶴拿住。
展信看來,見得其文曰——
“殊弟勿慮,齊國之事已了,吾已仗劍東來。必教你山海境第一!”
“什麼亂七八糟的啊!”左光殊撇了撇嘴,嘟囔道:“山海境又不是爭排名的地方!”
拿著這封信,頓了一會兒,又冷笑一聲,于是展紙寫道:“山海境的名額,可珍貴得很。你先前說不來,我早已許……”
寫到這里又頓筆,伸手抹去,重新寫道:“你不用來了。難道我大楚左氏找不到一個能助拳的天驕嗎?不要以為你真的就天下無敵……”
筆尖在無敵兩個字上頓了頓,霎時間覺得自己的話很沒有說服力。繼而又想到,姜青羊這個人其實也沒有那麼惡劣,人家之前也是真的有事嘛。
罷了。
他嘆了一口氣,把上面這些話全部抹掉,寬宏大量地寫道:“你如果實在想參與的話,我幫你想想辦法吧。”
收筆,放紙鶴飛離。
論劍臺仍然懸在不遠處,但此時的左光殊,已經失去了磨練戰技的心情。
動念之間,已是一臉高冷地退出了太虛幻境。
大楚淮國公府的下人們,只看到自家水藍色華袍披身的俊俏小公子,在府中飛奔起來:“爺爺!爺爺!爺爺!”
老公爺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,一步踏出書房外,關心地道:“怎麼了?”
“換人!”左光殊切金碎玉般地道。
……
……
姜望獨自離開臨淄,一路沒有回頭。
只在青羊鎮停了半日,看了看封地的情況,點撥了一下獨孤小的修行,囑咐她這段時間多加小心,也就繼續往西走。
天子已經做出了承諾,接下來會怎麼處理,全憑天心。
他能做的已經做完了,現在就是趕緊抽身避避風頭,免得礙了某些人的眼。
畢竟當朝皇后已經在后宮之主的位置上坐了那麼多年,真要是動起怒來,對誰動了殺心,朝野上下,又有幾人能扛住?
他也是走的時候才聽說,太子已經成就神臨,正式跨越壽限,從此金軀玉髓,又至尊至貴。按照禮制,群臣將以國禮賀之……
太子早就能夠成就神臨,但一緩再緩,可見其穩健。卻不早不晚,偏偏在這個時候成就神臨,
這說明什麼呢?
說明在姜望去得鹿宮謁見天子的時候,太子也緊張了。或者說,太子有意表現出了這種緊張——這無異于是說,當年那件事情,他現在也是知道真相的。
從表面上看,太子選擇在此時神臨,是在緊急給自己增加籌碼,以對抗接下來有可能發生的政治風暴。
但在實際上,他沒有選擇撇清關系,沒有表現對當年的事情毫不知情,那麼這份籌碼,其實是加給皇后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