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望收劍入鞘,熄滅了五府之光,由衷地贊道:“你剛才那一劍,簡直神鬼莫測!”
寧劍客的表情很平靜,也或許是這張捏造出來的、過分平庸的臉,本就不適合做什麼表情。
總之她只是抿了抿唇:“但我還是輸了。”
“論劍術是你贏,分生死是我贏。”姜望坦蕩地道:“我們這一次可算平局。”
寧劍客的眼神明顯柔和了些,畢竟她閉關那麼久,苦研劍招,有很大一部分原因,就是面前這位對手帶給她的巨大壓力。可以說姜望的評價,在某種程度上,是認可了她的努力。
她謙虛道:“其實……”
她本想謙虛地說,其實我是占了師承的便宜,你的道途之劍已經非常清晰,如何如何厲害……
但剛說了“其實”兩個字,便聽到這家伙道:“但是下次就不一定了。”
姜望信心滿滿地看著寧劍客:“下次如果你的劍術沒有太大進步,我只用劍術就能擊敗你!”
“呵,是嗎?”寧劍客咬牙道:“那就拭目以待!”
“那既然這次算是平局……”姜望很認真地算起賬來:“四品論劍臺使用一次耗功兩百點,等會我主動認輸,你回去后轉讓一百點功給我就行。太虛幻境里我的名字叫獨孤無敵,別忘了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
“你別跟我客氣,區區一百點功而已,我真的對你的劍術很佩服!欸!怎麼走了?”
寧劍客已經主動認輸,離開了論劍臺。
姜望站在原地,只覺得莫名其妙。
他覺得自己已經很大方了。
因為按照太虛幻境規則,他本來是贏了的那個人,半點功都不用出的。現在他都愿意平攤一半的論劍臺使用費用,還待如何?
寧劍客劍術是很好,戰斗的韌性也很不錯,就是這個脾氣啊,實在不好評價……可能這就是天才的怪癖吧!
回到福地空間,姜望默默地清點了一下自己的功,盤算著還要多少才能繼續升華已有道術。順便回了左光殊幾封信,約定了去楚國的時間。
令他意外的是,他再一次收到了寧劍客的信——
“你現在外樓境排名多少?”
姜望實話實說:“打得不多,目前還沒進前百。”
“應該沒輸過?”
“沒輸過。”
“你可以多分配一些時間在論劍臺里。我很期待你戰力全開的表現,非常期待你和現在的太虛外樓第一交手。”
姜望來了興趣:“那個人很強嗎?”
“非常可怕。”
“你覺得那個人比我最巔峰的狀態還要強?”姜望問。
寧劍客回信道:“我不能論定你們的勝負……但是我也跟他交過手,僅從我自己的感受而言,他帶來的壓迫感,確實比你要更強烈一些。”
姜望更覺得有意思了。
他可是在星月原戰場上,正面擊敗了景國的陳算。雖然那一劍有借用玉衡星君之力的因素,但斬得戰場上景國天驕皆低眉,卻也是事實。
從那時到現在,又是幾個月過去了。
以他的進步速度,自是一日強過一日。
這些寧劍客不會不知道。
他和寧劍客剛才的交手,遠未展現巔峰戰力。這一點寧劍客也不會不知道。
但她竟然還是覺得,現在那個太虛外樓第一,會比他姜望更強一點。
而且這個人,必然不是重玄遵或者斗昭,也不是觀河臺上成名的任何一位外樓天驕。不然寧劍客不會是這種神神秘秘的語氣。
“這個人是什麼底細?”姜望好奇地問道。
不多時,寧劍客的信飛了回來:“他名易勝鋒。
在太虛幻境里和太虛幻境外,都叫這個名字。是南斗殿的高徒,前些日子南斗殿來我劍閣問劍,我與他有過交手……我確實不能及。”
南斗殿和劍閣,都是南域有數的大宗派。
當然以南域之大,肯定不止這兩大宗派。還有東南交界地域的三刑宮、西南交界地域的須彌山,以及龍門書院、暮鼓書院、血河宗等等……
整個現世范圍內,應是南域的頂級宗門最多,這當中有很多歷史性的因素。
但是對姜望來說,什麼南斗殿,什麼劍閣,并不關鍵。
關鍵的是寫在信里的那個名字。
他記得那個名字。
在很久很久以前。
久遠到他幾乎以為自己已經忘卻了。
在他童年里,有一個常與他以木劍相斗的兒時好友。
說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并不為過,而在仙緣降臨時,他被那人推下水中,險些溺死。
那個人的名字……
就叫易勝鋒。
想不到再次聽到這個名字,竟然是在這個時候,是在這種情景下。
他當然預想過,在他天下知名的時刻,那個人也會在現世某個角落,聽聞他的聲名。
他知道以那個人的性格,絕不會服軟,絕不會縮頭,他知道只要都走在修行的遠途上,他們總會有一天遇見。
可他的確沒有想到,那一天來得這麼快。
太虛幻境的搭建和擴張,大大加強了現世修行者的交流,加速了各路天驕的碰撞,也讓現世各域的遙遠距離,輕易被跨越。
那個人,好像也成長為了很強大的存在啊……
姜望閉上眼睛,感覺自己好像陷在水中,那種窒息的感覺,原來從未淡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