剛入山海境,便遇神臨!
這讓姜爵爺橫掃山海境的狂言,顯得荒謬至極。
此時此刻的他,也只能藏身在左光殊制作的水罩中,跟他一起老老實實地觀察這異獸,一個多余的動作都沒有。
他看到——
這魚身鳥翼的異獸低飛而過,猛地一張嘴,嘴里布滿利齒,如刀槍交錯。而在它張嘴的瞬間,附近的一整片海域都動蕩起來。
轟隆隆!
吞吸一切。
好像整個海域都翻轉了過來,無法計量的海水,裹著魚蝦蟹貝海里的一切……全部沖進它的巨口中。
天也低,云也重,異獸如吞海!
你甚至感覺,它是不是要一口將這片海喝干。
被這恐怖力量覆蓋的整個海域,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漏斗……那其實是奔涌的洪流!
左光殊和姜望藏身的水罩,當然也被裹挾其間,在恐怖的吸力范圍里,有一種隨時要被拉扯走的感覺。
進了這異獸肚子里,那還了得?
恐怕再沒有出來的機會。
姜望看了左光殊一眼,手已經按在劍上,用眼神詢問左光殊是否能扛住。
實在不行,進入山海境的第一戰,就要交代在這頭異獸身上了。
雖然肯定不可能戰而勝之,但騷擾一番就逃走的把握,姜望還是有幾分的。屆時再用追思秘術與左光殊會合便是。
左光殊搖了搖頭。
全神貫注地感受著水,把握著水的力量。
運轉河伯神通,艱難操縱護身的水罩,讓它不會隨著巨量海水一起被吞噬,又不至于引發太大的抗爭力量,讓那頭異獸注意到他們這兩個小蝦米。
這種精準的把握,才是最耗精力的地方。
時間其實并未過去多久,但因為那頭異獸的恐怖力量而顯得格外漫長。
甚至于姜望都已經看到左光殊額上細密的汗珠……
好在這一次的吞吸終于過去。
那魚身鳥翼的異獸閉上了嘴,海水聚成的蔚藍色巨大“漏斗”消失了。
而后它魚唇一咧。
咻咻咻!
自它的齒縫間,海水飆射而下,發出恐怖的尖嘯,竟如標槍一般!漫天的“海水標槍”落海,將這片海域打得漣漪處處。
將這門海鏡,打得到處是窟窿!
一條游魚恰好在藏匿兩人的水罩之上游動,結果直接被一支落下的“海水標槍”洞穿!
血霧彌散,遮蔽了視野。
整片海域里,數不清的“漏網”生命,在這一刻遭到了毀滅的打擊。
它們僥幸避開了異獸的吞吸,卻被它隨口吐出的水流所殺死。
蔚藍的海域,漸漸染紅。
姜望細致地控制水元,將水罩附近的血霧驅散,以爭取廣闊的視野。他雖控水遠不如左光殊,做這些小事還是沒有問題的。
但同樣在此刻——
倏忽一支“海水標槍”穿入了水罩,洞穿了左光殊的右手小臂!
鮮血,漾開在水罩中。
姜望眼中瞬間騰起怒火,但左光殊用眼神定住了他。
“哥,別動。”
他翕動著嘴唇,用唇形這樣說道。
為了在那異獸的威壓下、在這片海域動蕩如此的情況下,仍然與環境融為一體。
他已經用盡渾身解數,連傳音的余力都分不出來了。
那支“海水標槍”襲來的時候,姜望都忽略了,但掌控河伯神通的他,當然不會錯過這支“海水標槍”在海水中的軌跡。
不是他閃避不了,而是他一旦閃避,水罩與這片海域的自然關系就會被打破,他河伯神通的影響不能再生效,由此必然會導致——
那異獸一眼看見他們!
這魚身鳥翼的異獸,力量層次不輸神臨修士。
此時只是在正常進食,并沒有注意他們這兩條小魚。
真要鬧到姜望必須提劍去引開它的程度,危險斷不可避免。
而他不愿。
姜望于是沉默。
須臾,又一支“海水標槍”飆落水罩中。
這回姜望已經提起了十二分的注意,重新開啟聲聞仙態,抬起一根手指,輕飄飄地點上了那支“海水標槍”——為了不影響左光殊融入海域環境的努力,他動用的力量也十分微小。
道元幾乎在指腹處凝聚。
“海水標槍”撞上他的手指,不斷地沖擊,而又不斷地消解。
力量被瓦解,聲音被湮滅。
最后幾乎是無聲無息地消散了。
唯獨只留下了指腹上,一滴因未能完美掌控力道而受創的血珠。
但也是最后一滴。
在之后的時間里,仍然會有“海水標槍”飆落,但姜望只是輕輕抬指,十指如撫琴一般,跳躍在左光殊的頭頂、肩膀……
每一次都剛好接住“海水標槍”,又恰到好處地將其湮滅,不制造半點動靜。
這魚身鳥翼的異獸,吞下了太多海水,從利齒縫隙間飆落的“海水標槍”,持續了足足半個時辰才休止。
而后大口嚼吃著嘴里剩下的魚,翅膀一振,飛身而起,低空蕩開無形的漣漪,恐怖的氣壓壓得海面都出現一個凹坑,好一陣才恢復過來。
這恐怖的異獸,一次普通的進食,幾乎滅絕了這片海域。
但終于是走了。
姜望在心里長舒一口氣,他真怕再持續下去,左光殊就無法支撐了。
要在神臨級異獸的壓力下,維持整整半個時辰融于環境的努力,那種消耗可想而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