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給月禪師機會,則是隱約感受得到月禪師的強大。
但盡管如此,盡管他知曉這麼多,明白這眼前三個人絕不簡單,不僅不簡單,甚至可以說是難得一見的強大。
他還是沒有半點妥協。
因為他是斗昭。
他不必考慮對手有多強。
朱厭已經消失了。
這九章玉璧,他勢在全得。
轟!
在斗昭這句話落下的那一瞬間,戰斗便已經爆發。
立在機關迦樓羅脊背上的,也都是一時之選。
無人愿呈玉璧。既知不能善了,更沒誰坐以待斃。
左光殊是最快做出動作的人。
因為此刻狂風驟雨,下方海域無垠,而他為河伯!
戰甲覆身,戰袍飄卷。
方圓十里之內,天空墜落的雨滴,一時全部懸止。
這是一幕極具張力的靜態畫面,由驟動至驟靜,有無窮的力量余韻。
十里之外,驟雨敲海,漣漪無盡。
十里之內,狂風猶在,雨卻停了!
它們在一瞬間為河伯所掌,為其前驅。
在靜止的一剎之后,又猛然動了。
難以計數的雨滴,皆奔斗昭而去。
天穹仿佛漏了一個口子,有天河倒灌。
無數雨滴聚攏,皆以斗昭為終點傾落,像是一個巨大的漏斗接天連地。
但那些雨滴本身其實并未合并,每一滴都有自己獨特的墜勢,都有鋒芒,都在從天空往大海沖鋒。
無數的墜落的力量撞擊到一起。
刺耳的尖嘯匯成一聲,幾乎叫人當場失聰!
這樣的術法,這樣的水元掌控能力……
說左光殊掌握了內府層次最頂級的水行殺力,并不為過!
天穹雨墜,起于天河,殺落斗昭。
氣勢恢宏如此。
那紅底金邊的武服,像是這暗沉沉的天穹之下,僅剩的殘焰。
而斗昭,只是拔出了他的刀。
這是一柄貫徹勇毅的世之名刀,稱為天驍。
這是一個有資格問鼎神臨以下第一人的男子,名為斗昭。
他的刀在手中,那麼他要的勝利,只需前行。
他前行,他視漫天風雨如無物。
在左光殊操縱的億萬驟雨墜殺之勢下,堅定地前行。
他甚至沒有抬頭往天穹看一眼,
他只盯著左光殊的眼睛,一步踏出人已近,一人反沖三人。
咔咔咔!
機關迦樓羅毫不猶豫地前撞,鳥喙一張,一道金光化成長槍飆出,銳利兇狠。
身形迫在這道金光后,羽翅大張,似刀疾斬。
月禪師伸出她那泛著黃銅光澤的手掌,豎掌前按。光明咒結成的光罩,罩籠三人,本來搖搖欲墜。在這一按之下,無數梵文如游魚涌出,流連光面。使這光罩強光大放,一時璀璨如熾陽,堅不可摧,牢不可破。
屈舜華的印決更在此前成型,雙手張開向兩邊,十指如撥琵琶,指間一縷青風似靈鵲繞動。
方圓十里內。
左光殊控制了雨,而她操縱了風。
狂風一時急,凝練成一道道銳利的青色風刃,四面合圍,亂舞春秋。
三個人一架機關迦樓羅,在一瞬間就完成了配合。
攻守皆有,八方皆在。
這方地域,上至高天、下至碧海,以十里為界,盡數籠罩在他們的強大攻勢中。
好似一幅末世圖景。
而斗昭,又前一步。
他燦爛的身影,在那巨大漏斗般的億萬驟雨墜殺下,在無盡風刃亂舞圍割時,在巨大的機關迦樓羅的金光之槍、羽翅之刀前……往前進。
何妨徐行?
便任風雨……
便任風雨!
他的刀動了。
可是晃眼一看,他的刀明明還在手中,他的手仍然低垂。
他的刀動了?
這樣的覺知好像化作一個驚問。
毫無變化的景象,令觀者忍不住自我懷疑。
然而在下一刻……
天裂了。
這不是一個形容的詞匯,而是一種精準的描述。
是恰恰在此時,天穹裂開一道狹長的口子。
那無數雨滴結成的巨大漏斗,被這道裂隙強行分開。
雨往裂隙落。
身前,身后,左右……
空間拉開一道又一道的裂隙。
那四面合圍,亂舞不息的狂風之刃。
也在突來的空間裂隙前崩潰。
砰!
無數機關碎片炸開,紛落如雨。
本身即有外樓層次戰力的機關迦樓羅,竟然碎于一合。
覆蓋眾人的金光咒,也無聲碎滅。
是為,斗戰七式之天罰。
一刀見八裂!
如此煊赫的威勢,并未能驚退誰人。
在機關迦樓羅紛落的碎片,和金光咒崩潰的碎影中。
一個高大圣潔的身影驟然凝實,躍在高穹。
擊破流光,天女降臨!
那神圣的面容,完美的身段,極盡美好的姿態,像一幅工筆畫卷,自然地舒展開來。
七丈有余的華裳美人,并舞雙劍,交叉而斬,好似要將天地都分割。
劍勢斬天裂開,滅殺來敵。
斗昭身形一晃,已經脫離劍勢。
一步高踏,人隨刀落。
鐺!
厚背尖鋒的天驍刀,恰恰砸在天女雙劍交叉的那個點上。
以身形而論,七尺高的斗昭在天女身前,直似玩具一般。
四尺余的天驍刀對比天女的三丈長的雙劍,像是一根稻草,壓在了參天大樹上。
但是這一刀落下,天女手中那巨大的雙劍竟然被斬開,不——
斬斷!
斗昭此刻的眼神,淡漠極了。
天驍刀的刀鋒,抹過一層幽幽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