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起來他已是新生的存在,只是吸收了一部分有關于仙宮本身的記憶碎片。便是那些記憶碎片,也時有時無,從不真切,根本不曾體會過仙宮時代的盛況。
生來就是如此,又談何淪落?
當然,非要如此說的話……現在的云頂仙宮,比仙主大人剛剛集齊三座仙宮建筑那會,又破得更厲害了,大約也能算是一種淪落?
念及這些,白云童子終于有了一種悲傷的情感。
像模像樣地輕嘆一口氣,但并不說話。“唉。”
神秘的聲音態度很積極,又說道:“我可以幫你。”
“哦?”白云童子繼續高深莫測。
神秘聲音道:“吾之偉力非你所能測度,吾能做到的事情超乎你想象。你不必有什麼顧忌。”
這句話顯然無法再“哦”下去。
白云童子認真地想了想,于是問道:“你是誰?為什麼幫我?要怎麼幫我?”
“我是誰并不重要,我為什麼要幫你也不重要。重要的是……”
那神秘的聲音道:“你想要改變這樣的現狀嗎?你想擺脫這種寄人籬下的生活嗎?你想跟寄居的這具身體交換人生,享受那無盡的光榮嗎?”
“你想……獲得真正的自由嗎?”
===第九十五章 神名何在===
自由!
五府海內,似有驚濤起。
當然只是幻覺。
這神秘的聲音抑揚頓挫,富于情感,有一種蠱惑人心的味道。仿佛能夠將人的心湖嘯動,激起驚濤駭浪,狂潮滾滾。
問世間,誰人不求自由?
誰人甘在藩籬?
誰愿意寄人籬下,低眉順眼地生活?
小白云愿意。
每天吃吃喝喝唱唱小曲曬曬太陽,有什麼不好?
那神秘的聲音說什麼“交換人生”,這四個字簡直驚悚。
一想到仙主大人經歷過的那些痛苦,感受過的那些絕望,白云童子就禁不住頭皮發麻,脊背生寒。
旁人或許只瞧得到姜仙主的風光,說什麼天驕絕世。他作為仙宮童子,與新的云頂仙宮伴生的存在,看到的、聽到的太多。
哪有什麼無盡光榮。
明明是無盡的被追殺,無盡的挨打……
“你不用害怕,有我在,他無法再傷害你。”
白云童子驚嚇的表情顯然被誤會了。
那神秘的聲音寬慰道:“你生來自由。”
白云童子回過神來,問道:“什麼樣的自由?”
那聲音恍惚一時從天外傳來,變得浩大而威嚴:“主宰自己命運的自由!”
“主宰自己的命運……”白云童子呢喃著,又道:“你是誰?”
“我已說過了,我是誰并不重要。你應該問問你自己,你想成為誰?”
“可是。”白云童子仰頭望天:“如果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誰,我又怎麼可以相信,你能夠幫到我呢?”
這話實在是有道理的。
那神秘的聲音靜止一陣,忽道:“你且抬眼看!”
……
……
北極天柜山,滿山堆雪。
氣溫極低,呵氣成霜,隨手凝出一團水,還離手未遠,便已凝冰,落在地上,直接鉆進雪堆里。
各種奇花異草,卻依然開得燦爛。
山海煉獄里各種極端環境都適應過,姜望和左光殊倒是沒有任何不適。
月天奴傀儡之身,更是絲毫不受影響。
此時入山已經有了一段時間,那繞山的河流,奔流之聲已經拋在身后了。
掛山的瀑布,像是一道垂簾。回頭倒是還能看到,但是在樹隙之間,已越來越隱約。
進山的三人貼地而走,呈“品”字形前進。
各自負責一個區域的觀察。
說是“走”,其實都未踩在雪上。
左光殊華服飄飄,每一步落下,都有水霧蒸騰托足。俊臉受霜而微紅,眼神卻堅定,如似畫中人。
那水霧在托著他前行的同時,也在不停地反饋著“水”的情報。
花、石、樹、草,凡有水流處,必有“回響”。
姜望則從容漫步,如行云端,瀟灑極了。耳中聽聲,眼中察景,在不斷的前行中,身體也本能地做著調整,確保在任何時候、任何環境下,都能最快地做出戰斗反應。
他瀟灑姿態中蘊含的恐怖殺力,不難被人察覺。
月天奴與他們都不同。她直接離地而飛的,離雪三寸,速度恒定,且毫無波瀾。面上的確看不到表情,但很少有什麼信息,能夠逃過她的捕捉。
三個人之間的站位也是在不斷微調的,基本上在任何一個時刻,三人彼此間的距離都相等。
灰袍,青衣,藍色華服,流動在霜白的高山上,有一種十分協調的美感。
若有丹青妙筆,這赴雪登山的一幕當為名畫。
而這樣的一幅畫,就出現在云頂仙宮里,漂浮在白云童子的眼前。
白云童子實在有些理解不能。
你讓我看什麼?看你繪畫?
畫得好你就厲害了嗎?那伍陵還寫得一筆好字,或華麗秀美或鐵畫銀鉤呢,還不是被我家仙主一口氣吹死?
“畫得確實挺好的啊,那個……”白云童子開口道。
刺啦~
便是這樣一聲響。
這幅畫卷就在他面前,整個的撕開,撕成了兩半。
而在身外,在真實的山海境北極天柜山。
咔咔咔!
整座龐然的北極天柜山,忽然傳來巨響,巨大的裂隙,從山頂開始蔓延,迅速延展到山腳。
整座北極天柜山,山海異獸志里的傳說之山,就此裂開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