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件事情它為什麼自己不做?因為它根本做不到!
什麼唯南不臣,什麼神紀敗壞,什麼章尾之山,什麼念頭混亂,全都是幌子。它根本清醒得很,我被它騙得團團轉!”
月天奴是很早就覺得混沌有問題的,但她也有她的疑惑:“可它的混亂意志,暴戾氣息,壓不住的殺意,都是真實存在的。我用佛心咒安撫時,對此感受深刻。”
“是啊,那些都是真實存在的。但它反而把那些……那些本該讓人警惕的地方,變成了它可靠的地方。”姜望喃聲道:“這正是它的可怕之處。”
“禪師說凋南淵類似于現世的禍水,禍水有三刑宮鎮之,血河宗治之,作為凋南淵的神靈,混沌也一定被賦予了治理此地的神職……而凋南淵是什麼樣子,我們都看到了。”
姜望在這一瞬間,聯系起了更多:“不,我來凋南淵就是一個錯誤。”
“它并不在乎我們怎麼做,并不在乎我們得到什麼。”
“它也根本不用我們去鐘山或者章尾山。”
“它只需要我們把這座白塔帶出凋南淵……僅此就夠了!”
“它怎麼知道我們要來凋南淵?”凜凜風中,左光殊問。
姜望反問:“你是怎麼知道的,要去北極天柜山尋找九鳳。要依靠九鳳之羽尋找九鳳之章的線索,要趕赴凋南淵?”
“這尋找九鳳之章的方法,本身就是一種規則。凰唯真既然留下九鳳之章,肯定還是愿意有人傳承,也布置了考驗。”
他心有余悸地說道:“當我們出現在北極天柜山,下一步要去哪里,混沌當然知曉。因為它作為凋南淵之神,自己就是九鳳之章傳承規則的一部分。
只不過……它或許并不完全遵循此界規則,已經有能力稍作挑戰,所以它坐鎮凋南淵卻讓凋南淵如此絕望,所以才有了我們所經歷的這些。”
左光殊有些咋舌:“姜大哥,你這麼說,就有點太嚇人了……”
“在北極天柜山的時候,有一個神秘意志潛進了我的五府海,我以為我已經洞察了它的圖謀。但其實還是被它所影響……我感受到了危險,想要看到真相,所以有了趕赴凋南淵的決定!”
姜望越說,自己又何嘗不是越心驚?
白云童子若是被其蠱惑,那他就要等著云頂仙宮在五府海造反,后果難以想象。白云童子沒有被蠱惑,將一切告知了他,他察覺到那種危險,必然要有所行動。可在當時,要靠近真相,難道還有別的的選擇?
怎麼選都是錯。
一切都在混沌的掌控中!
“潛入你的五府海?”左光殊聳然動容。
月天奴也聽得全神貫注。
“我一直在想,那個意志是燭九陰,還是混沌。現在已經確定無疑。而且九鳳和強良的消失,也必然和它有關。”姜望慢慢說道:“山海境里的變化,就是它所掀起的。或許不僅僅是它……”
“為什麼是我們?”左光殊問:“它只是要把凋零塔送出凋南淵的話……就像你說的那樣,是很簡單的一件事。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?”
“不一定是我們,也可以是別人。但一定得是來山海境試煉的人。”姜望搖了搖頭,問道:“記得混沌是怎麼描述燭九陰的罪狀嗎?”
左光殊還有些迷惑未解,但是很快地回答道:“說它上欺天意,下凌諸神。”
“天意……這就是原因。”
姜望越說越是篤定:“因為我們持九章玉璧進入山海境歷練,這是被凰唯真所認可的。我們代表凰唯真的意志,我們代表此界天意!所以我們可以將凋零塔帶出凋南淵,混沌自己做不到,它控制的其它下屬也做不到,因為它們都被‘天意’束縛。”
“原是如此!”月天奴恍然大悟:“當時我還覺得很疑惑。燭九陰掌控日夜,恒定如常。自我們進入山海境后,未有一次偏移。怎麼會說它上欺天意?它明明是天意的體現,是秩序的維護者才對!”
“我還是不理解。”左光殊道:“如果說凰唯真遺留的意志,就是此界天意。那麼混沌做這麼多,是想做什麼?”
姜望看著他:“你看你,有著絕佳的天賦,頂級的家世,有親人,有朋友,有故事,有夢想。如果有一天,你發現一直以來,你其實是生活在一個籠子里,永遠出不去。你的一言一行,永遠被某個意志所約束。你想要做什麼?”
左光殊的拳頭驟然攥緊,什麼都沒有說,但已經什麼都說了。
姜望道:“你想要做什麼,混沌就想要做什麼。”
在說這些話的時候,姜望想到的,卻是五府海中那個蠱惑白云童子的聲音——
自由!
或許也不僅僅是在蠱惑吧?
一個能夠開口說道語的存在,竟然在海神壁前枯坐九百年。
有那麼強大的力量,卻在凋南淵那樣的地方潛藏……
一定有什麼在支撐著它。
一個生活在凰唯真意志籠罩的世界里的存在,卻想要對這個世界發起反抗。天授神名,卻反擊天意。
一定有什麼,在支撐著它。
唯南不臣,或許是凰唯真留下來的字,寄托著他對楚國的情感。
但也未必不是混沌的心聲。
混沌用這句話來引發諸如左光殊這樣的楚人的情感,也未嘗沒有自己的幾分真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