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鶴翎、左光殊、月天奴、王長吉、斗昭。
祝唯我的目光轉過一圈,落回姜望身上,傳音道:“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,出去之后,你可以去不贖城找一個叫連橫的人。他有法子聯系到我。”
姜望亦傳音回道:“好。”
兩個人各自點頭,便錯開了視線。
祝唯我期待姜望還他一杯酒。
在楓林城的時候,是期待姜望以后在道院的體系里出人頭地,展露鋒芒。
在今時今日,這份期待自然已經不同。
而在不言中。
他們不言,斗昭卻忍不住了。
斗某人現在非常惱火。
早說要玩包場,我斗氏嫡傳,還愁找不到人?
還能在楚國的秘境里被外人以多欺少了?
對付姜望和月天奴左光殊的聯手,就已經算是在挑戰自我。
再加上那個王念詳,他覺得就完全是生死之間的磨練。
現在新來的兩個人,也還跟姜望稱兄道弟。
那還有什麼好打的?
他斗昭狂起來比誰都狂,哪怕是雞蛋撞石頭,咬起牙來也就勉強撞一撞了。
可用雞蛋撞鐵錘,還有什麼嘗試的必要?
他是喜歡挑戰,不是喜歡自殺。
如刀的眸光掃過一圈,這些人神色各不相同,但身體的語言都很明顯。斗昭有一種舉世皆敵的荒謬感。
大楚第一天驕在楚國人的地盤上被人圍毆了,這實在是有一些諷刺。
他盯住左光殊,怒道:“好好一個楚人試煉的場地,鬧到最后全是外人。左光殊你難辭其咎!”
左光殊一臉無語地看著他:“你數數你身上有幾塊玉璧?為什麼沒有楚人,你心里沒數啊?楚人不都被你淘汰了麼?”
斗昭一時無言。
姜望又一次抬手,很誠懇地道:“斗兄,我非常欽佩你的實力,也真不愿與你為敵。我仗著人多才能跟你提條件我也明白。這樣,你留下自己的那塊玉璧,把多余的玉璧交出來就行。如此可好?”
同樣是談判,姜望顯然沒有蕭恕那麼懂得把握人的心理。
但不同的地方在于,他的劍比蕭恕鋒利很多。
鋒利到讓斗昭確實感覺到自己得到了應有的尊重。
以七圍一,還允許保留一塊玉璧,這難道不是對天下第一外樓的認可嗎?
這姜望口口聲聲說不愿為敵,好像怕了他斗昭,可先前拔劍救左光殊他們的時候,撞上來對轟斗戰七式的時候,可曾有半點示弱?現在占據絕對優勢了,反倒開始說軟話,這難道不是一種尊重嗎?
“贏就是贏,輸就是輸。不能夠以一敵七,是我不夠強大。執意在山道等人來,是我太過驕狂。”
斗昭說著,收刀負于身后,直接把四塊玉璧都拿了出來,堆放在旁邊的石碑上:“既然最后是這樣一個局面,我一塊也不留。”
四塊玉璧堆在一起,交相輝映。
斗昭同樣抬起手掌,對姜望做了一個請的手勢:“拿走吧。”
然后后退一步,就準備退出山海境。
如此退出山海境,在這里所有的收獲都不能帶走。
但也并不重要。
那些戰斗過的經驗,廝殺過的感悟,誰也無法剝奪。
這就夠了。
這就是最重要的東西。
他重重地一步后撤。
但這一步……
未能撤出。
他的腳跟落下,沒有任何變化,他只是踩在了身后的山道上。
斗昭的臉色變了,不由得抬眼看向中央之山外的黑潮——籠罩中央之山的神光之罩,已經岌岌可危。
在場眾人亦是一驚。
已經到達了中央之山,且在自由安全的狀態下,斗昭竟然無法退出山海境!
這無疑是規則劇變的體現。而且是切身關系到每個人人身安全的規則改變。意味著……山海境已經不再安全!
這絕不是可以淡然視之的事情。
到底發生了什麼?混沌和燭九陰的戰斗,已經演變到了真正波及試煉者的程度嗎?
姜望立即看向王長吉,在場這麼多人,大概也只有他對山海境有更清晰的洞察。
但這時候祝唯我的聲音先一步響起:“中央之山一旦被摧毀,離開山海境的通道就會斷絕。所以我們現在只有兩個選擇,一是想辦法阻止外面的這些東西,二是在這些東西沖破中央之山前,趕緊進到山里,拿到收獲離開。”
王長吉也點了點頭:“現在看來……中央之山的確是離境規則的具現。”
姜望驚訝不已。
他對王長吉的本事已經有深刻了解,知曉王長吉對山海境的認知,是在規則層面的洞察,在他的有限經歷里,想象不到有誰能夠在外樓層面與王長吉比較認知。
或許田安平可以,但田安平根本是從神臨層次被強行打落下來的,不能以常理視之。
而祝唯我竟比王長吉對山海境了解得更清楚、更具體,也更篤定。
他唯一能夠想到的解釋,就是祝唯我與山海境有更多、更緊密的關聯。甚至遠遠超出左光殊斗昭這樣的楚國世家子弟。
莊國出身的祝唯我,與山海境應該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才是。那麼……不贖城?
心里想著這些問題,姜望直接問道:“以祝師兄之見,我們該作何選擇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