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不過兩個人各朝一面,反向而立。
被一腳踹遠的魁山還在遠處。
空中斜對‘革蜚’的月天奴收回佛掌。
‘革蜚’的尸體定在原處。
五臟六腑、筋肉血骨……體內的一切都被絞碎,變成渾濁又惡臭的流液,從七竅和撕裂的傷口奔瀉而出。
咕咕咕咕……
最后只剩一張干癟的人皮。
跌落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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===第一百一十五章 世界不是只有山和海===
咆哮的黑潮在神光罩外潮來潮去,已顯得無力了。
中央之山外的末日景象當然還是酷烈,可此刻隔岸觀之,反倒更多只有一種壯美。
漫天黑雪,是別樣奇景。
人間事向來如此,無非烤火的賞雪,薄衣的受凍。
誰也不好理解誰。
王長吉、月天奴、祝唯我、魁山、斗昭、姜望。
這六個人此前從未有過聯手對敵的經歷,有些人甚至只是第一次見面。
但根本無需交流。
強大的實力讓他們得以盡情揮灑,卓越的戰斗才情,讓他們的攻勢如行云流水。此起彼落間,交撞出種種華光。刀光劍影槍行處,拳來腳往神意落,完全是一種戰斗的美學!
旁觀這樣的戰斗,如賞一幅才華橫溢的大寫意,似聽一曲人間難得的琴音,余韻難絕。
是道不盡的風流,說不完的瀟灑。
默默觀戰的左光殊只覺得心向往之,恨不能立即建起外樓,參與其中,共奏這華麗一曲。
被強者寄附于身的‘革蜚’,不可謂不強大。在這個層面,幾乎沒有弱點可言。但卻生生被這群人,打出了空門,打出了弱點。
每一刀每一劍每一槍……全都恰到好處,不僅最大程度上展現了自己的光華,還在戰斗之中極限地創造機會、捕捉機會。
就比如姜望那神來之筆般的劍勢一轉,斗昭的天人五衰直接就填了上去。
月天奴的佛掌覆面,又何嘗不是在鋪墊祝唯我極致燦爛的薪盡槍?
‘革蜚’的這具身體本身,大概是唯一的罩門所在,但若不是這樣一群外樓絕頂的人物,以攻對攻殺得天昏地暗,又如何能捕捉到命門?
隨機應變四個字,說起來簡單。
對著一只螞蟻當然可以輕松地隨機應變。
又有幾人能在神臨強者的壓力下展現自我?
這場戰斗,簡直無一處不妙,無一處不精彩。
以左光殊的眼界而論,縱觀那些有名的無名的戰斗,這一場堪稱外樓這一個修行境界的戰斗典范。
若是記錄下來,流傳下去,可稱千古名局!
可惜……
左光殊這才如夢初醒,反應過來自己事先壓根沒有想到啟用留影石。
畢竟在戰斗突然開始之前,他也沒有想到,自己竟然找不到出手的機會……
內府與外樓之間的差距,誠然最常被跨越。
但那是因為神通的存在。導致內府這個境界的上限太高。而先賢錨定四靈星域,傳下各類道統,使得立星樓不再是一個九死一生的事情,在拓展了修行邊界的同時,也讓外樓這個境界的下限,因此變得很低。
同在頂級天驕之列,修為的差距就是太真實的差距,大得足以壓死人。
同為這場戰斗的旁觀者,方鶴翎的感受又不相同。
很多戰斗的細節他都看不清楚,一些戰斗的選擇,他也想不明白。
直到看到這樣一個展現了神臨實力的強者,被打成一張人皮墜落,才驚覺戰斗的結束。
但是看到的那些東西,還記得的那些東西,已經足夠他咀嚼很久。
所以他的眼中,也有了勝利的喜悅。
人和人本就是不同的。
同樣一個世界,人們看到的、經歷的、感受的,都不一樣。
雖在一世,而有萬般。
鐺,鐺。
斗昭斜提著天驍刀,在腳邊的一塊山石上,漫不經心地磕了磕。
“誰能告訴我,這個革蜚是怎麼回事?”他問。
一場精彩絕倫的戰斗結束,參與戰斗的每個人,都有一種難言的暢快感。
跟戰斗才情絕頂的人并肩作戰,實在是一種享受。
你所有的戰斗意圖,都能被領會,都能得到配合。你的每一次出手,都是最舒服的角度。再怎麼羚羊掛角的出招,也有妙如天成的回應。
你可以將一身才華,盡情揮灑。
在這樣的形勢里戰斗,往日十成的戰力,至少能夠發揮出十二成來。
斗昭的肢體語言,也表現得輕快了許多。
當然,他明明看著姜望,事實上也是在問姜望,可就偏偏不指名道姓的臭德行,也很有他斗昭的風格。
姜望的確對這個問題最有發言權,畢竟‘革蜚’一來中央之山,可是誰也沒找,只與他“親切交談”了好幾輪。
“我當時只是斬殺了伍陵,叫革蜚逃掉了。不知道他后來發生了什麼。”姜望搖了搖頭,又看向王長吉:“王兄說他是混沌還是燭九陰?”
此時此刻,‘革蜚’已死。只有一張人皮,漂浮在那渾濁的流液上。
古老的石碑背面,九章玉璧盡數嵌入。
神光罩有如實質金鐘,瞧來堅不可摧,山外的黑潮無論怎麼翻滾,都無法再趨近。
一場危機,好像是已經結束了。
但親自在凋南淵走了一趟的姜望,自是不敢輕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