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維持世界穩定的最高規則下,輕易繞開山海境的種種限制,竊取這個世界的力量,最后占據神話,替代凰唯真從幻想歸來……
燭九陰比混沌籌謀得更深遠,也更具野望!
就算是再精彩的人物,再偉大的存在,畢竟也已經死了九百多年。凰唯真的意志,在時光里凋零。
整個山海境的各種存在,都或多或少有了自己的心思。
這當中最強的二者,走上了完全不同,但都名為背棄的路。而交撞至今天。
九百多年的布局,九百多年的交鋒,在這末日的時刻,才顯現出清晰的輪廓來。
這實在是一個太精彩的故事!
但燭九陰只是顯露一張威嚴的人面,肅聲道:“胡言亂語,妖言惑眾!”
空鴛一聲鳳鳴,天光澄澈。
伽玄仰首而嘯,玄氣侵天如夜。
兩頭華貴美麗的鳳凰,交戰于神光罩外。
交戰的余波,已經叫其它的山神海神東倒西歪。
而神光罩中的燭九陰,直接將身躍起。龐然的蟒軀脫離山體,已經躍出神光罩外,撲向混沌。
時至此刻,雙方底牌盡出,它只需要碾滅混沌即可。
而它將展現,它真正的力量。
這山海萬里,終將留下新的傳說!
轟隆隆!
山在搖動。
嘩啦啦。
海在顫抖。
此方世界的一切,都曾被燭九陰所注視。
所謂晦明日夜吹呼冬夏,是執掌天權的證明。
什麼天災,什麼末日,什麼世界的崩塌……
它撐天,天就不能再墜。它放棄,此世就無法長存!
它是山海之主,當然與世同榮。
它是一切偉力的皈依,也將成為一切傳說的盡處。
混沌是它的資糧,伽玄是它的果實。
它躍在神光罩外,騰飛在中央之山的上空。
威武的赤紅蟒軀盡情展開,綿延至視野的盡頭,穿進云山霧海中。
此山,此海,此山!
萬物來歸!
它撲向混沌,是裹挾了世界規則的力量,好像世間的所有都在跟從。
現在誰都要知道,勝負已分。
在任何一個層面,它都做了足夠多的準備。
混沌輸得徹徹底底。
這一次永世不能翻身。
“哇哇哇。”
蠱雕凄聲而鳴。
嘯動身魂,燃起了沛然難御的力量。
鐵翅一振便高飛——
啵。
才飛起數十丈,便像一個泡沫,被輕易地戳破了。
就連毀滅的聲響,也那麼輕微,好像沒有資格去打擾誰。
沒有慘叫,也看不到反抗。
只有一副光禿禿的骨架落下。
然后漫天飄羽。
谷強如蠱雕,在燭九陰的面前,連逃跑也做不到。
而護不住蠱雕的混沌……又能如何?
黑色的飄羽之中,犬面熊身的混沌也在墜落。
它始終保持著端坐的姿勢,一直到現在,沒有移動過。
它感受不到冷暖,觸摸不到世界的變化。
它的眼睛,什麼都看不到。
它的耳朵,什麼都聽不到。
它的嘴巴,其實也沒有聲音。
它捕捉的是“表達”,傳達的是“告知”。都不通過聲音,只是表現為聲音。
這是它的“聽”和“說”。
它其實也不能動彈。
九百多年過來,不過是能移動熊掌。
它也無法冷靜思考,因為思維每時每刻都在自我折磨,都在混亂交戰,時不時就要陷入癲狂……
而這些,都是燭九陰的杰作。
當年凰唯真死后不久,它們發生大戰。
大戰的結果,就是燭九陰遮掩著的腹部,有一處創口至今未愈。
而它五識皆絕,退守凋南淵,一至于今日。
天知道它怎麼沒有徹底瘋掉!
天知道它是如何掙扎到現在!
凰唯真當年不曾給誰定過神職。除了世界的規則,什麼也沒有留下。所有的神職,都是此境生靈自己的爭奪和選擇。
所謂天授神名,其實無誰不可。
萬類霜天……競自由。
墜落之中的混沌,丑陋得難以描述,姿態,卻像一尊佛。
讓人感受到它的莊嚴與肅穆。
排山倒海般的世界壓力,滾滾而來。這個崩潰中的世界,仍然給予了燭九陰莫大的支持。在世界規則的層面,燭九陰仍然是在“維護”這個世界。
而這種力量,它再也無法抗拒。
它和燭九陰都明白。
所以它此刻的確是莊嚴的。
“燭九陰。”混沌的道語響起:“今日撕破你假面!”
在它的身后,忽然出現一座白塔。
起先只是一道虛影。
可是虛影出現的同時,它竟然就已經凝實。
此塔上撞天,下撞地。
森森發白,直接動搖了燭九陰對于此方天地的定義,打破了世界規則本身。
姜望當然認得出來,這就是撞破了山海境天穹的那座凋零塔。
但此時看來,這又哪里是一座塔?
分明是一個又一個的頭蓋骨——出自于千般萬類的異獸。
層層疊疊、高高摞起。
它本身即是刻度。
是百年千年的憤怒,是日積月累的仇恨,是長久不能夠被宣泄的痛苦!
這是一個趨近真實、逐漸鮮活的世界,在成長的過程中……所真正碾過的塵土。
零落成泥碾作塵……堆成凋零塔。
原來這才是,所謂“凋零”。
燭九陰那張威嚴的人臉上,第一次出現了驚懼的神色。
它的額上暴起赤筋,扭曲成威嚴的紋路。
它的蟒軀上生出細鱗,只是一甩,便已經與混沌貼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