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想到事隔經年,路過這里偶然一看,竟然已是成國第一宗了!
真是鳥大了,什麼林子都能飛。
姜爵爺喬裝打扮,在這里隨意晃悠了幾圈,也就大略摸清了兩大“心腹”這幾年的成長軌跡。
無非是扯虎皮加金錢攻勢,各種拉攏收買,各種收編整合。
扯的是強勢將楚國斗勉趕走的獨孤大人的虎皮。
那位神秘莫測的獨孤大人,在成國宗門界,已經被傳為了某個強大宗門的真傳弟子,很有可能出身須彌山!
出家人不太適合在他國發展勢力,故而一直隱瞞身份,不肯露面。
而且獨孤大人還能跟凌霄閣扯上關系。當初走的時候獨孤大人可說了,有實在解決不了的事情,就去凌霄閣找葉青雨!那位可是凌霄閣的少主。
魏伯方和諸葛俊拿著宗門秘庫里的東西大筆揮灑,各種收買。勾結官府,打壓競爭者……路竟然越走越順暢。慢慢也就在矮山稱了大王。
如今的靈空殿,九大堂口人才濟濟。又有四大供奉,都是內府境的高手。
首席長老魏伯方,和次席長老諸葛俊,在成國宗門界來說,也勉強算得上是叱咤風云的人物了。
真可稱得上是一方領袖,坐地猛虎。
所以他一大把年紀了,找個妙齡少女躺在枕邊,在寂寞的長夜里傳授一些人生經驗,也是很合理的事情。
院子里安排三班守衛來值夜,亦是應有的排場。
當然,當他大半夜看到床邊站著一個不知來歷的人,他也難免會驚悚、憤怒。
甚至于赤裸著老軀,一躍而起:“你是何人!?”
他那干瘦而難看的老朽肉身,在空中擺出一個戰斗的姿態。而掀開的大被之下,好眠被驚醒,一具性感的年輕胴體尖叫起來——
魏伯方反倒平靜了。
他完全能夠想得清楚,如此無聲無息站在他床邊的難度,以及他制造的動靜,為什麼完無法傳出房間去。
在同樣的一個夜晚,同樣的一張床上。
豐滿性感與老朽干癟。
尖叫的女人與平靜的老者。
如此鮮明的對比,帶來強烈的反差。
姜望隨手一揮,已經隔空按下被子,將那個驚慌失措的女人蓋住。
轉過身往前走,離開這張奢華的床榻,自顧自坐在了茶桌旁,淡聲道:“穿好衣服。”
自古以來的修行者,能成神臨者萬中無一。
那條路是那麼艱難,那麼崎嶇。
天人之隔,對絕大部分人來說,都是不可能跨越的天塹。
為什麼還是有那麼多修行者前赴后繼,要拼了命地向神臨邁進?
或許眼前這一具老朽的身體,就是原因所在。
不成神臨,萬法皆空。
曾經年輕的身體,終究會老去。蓬勃的生命力如花枯萎,曾經移山倒海的力量,一點一點在歲月里風化,消散。超凡的強者,慢慢會失去超凡的一切……
這是一個注視著自己腐朽的過程。
這個過程太殘忍。
魏伯方現在還能保持一定的戰斗力,但是從他的肉身情況來看,最多再過三年,就會失去內府層次的力量。
他開始耽于享受,大概也有這方面的原因。
那斗篷麻衣的神秘人,背對著床榻的方向,自顧自坐下了,從容、淡漠,有一種掌控一切的強大。
魏伯方利索地穿好衣服,看也不看那已經不敢吭聲的女人一眼,也完全沒有趁機偷襲的愚蠢念頭。只是安靜地走到了茶桌的另一邊,很有姿態地坐了下來。
甚至主動翻轉茶杯,給面前這位突兀的訪客和自己都倒了一杯茶。
“閣下深夜到訪,事先沒有準備,只能以涼茶相待,還請不要見怪。”
足夠豐富的閱歷,讓魏伯方很快調整好了情緒。
他并不體現憤怒,也絕不表達怨恨。
只是很有誠意地看著姜望,哪怕姜望好像并不搭理他。
他又道:“閣下是無生教的人?李城主七天前才主持我們講和,你們在成國發展,就如此不給朝廷面子,實在是不太合適……”
姜望淡聲道:“我不是無生教的人。”
魏伯方松了一口氣,然后道:“不管無生教是從哪里請來的閣下,付出了多少道元石,我都愿出雙倍的價錢。便是本殿秘庫不湊手,賣了法器也要叫閣下滿意!不知能不能談?”
“你讓我很失望啊,魏伯方。”姜望扭過頭來看向魏伯方,把斗篷摘下來,放在桌上,笑道:“我忠心耿耿的首席長老,竟然聽不出我的聲音。”
出現在魏伯方眼中的,是一張已經很久不見的臉。
他以與年紀絕不相稱的敏捷離開凳子撲倒在地,跪在姜望的面前,老淚瞬間橫流:“殿主大人!屬下是日思夜想,日盼夜盼,總是是把您給盼回來了!”
他抹著眼淚,十分動情:“您是不知道,您不在的日子里,殿里的弟兄們……過得苦哇!”
這一個“哇”的尾音,一詠三嘆,余韻悠長,甚是感人。
若要如實來說。
他和諸葛俊本來也只是想先裝模作樣地支撐一陣,然后大撈一筆散伙走人。沒想到隨便發展了一下宗門,竟然發展起來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