蒼生憐我,我憐蒼生……”
邪異的誦念聲細細密密,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,方才停下。
兩排白燭,也自動熄滅了。
就在燭火熄滅的同時,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密室里,時機把握得剛剛好,當頭一巴掌,就對著還未起身的地幽使者拍下!
如山如海,立見生死的壓力!
地幽使者此時已經來不及做其它的反應,只猛然一仰頭,暗沉沉的雙眼瞬間翻白,那令人發冷的慘白色里,好像打開了某個未知的世界。堪稱澎湃的力量倒灌而來,在這具身體里涌動,他在萬分之一的時刻里,捕捉到了生機,整個人往前一竄——
沒有竄動!
他的通天海中掀起了海嘯,他的血液肌肉骨骼……整個人都被形態各異的微風所禁錮。
嘭!
那高大的身影一掌拍落,直接把地幽使者的腦袋都拍碎了!
黑的白的紅的,混同一體。
尸體委頓于地。
那立在慘白神龕之前的兩列白燭,幾乎是同一時間復燃。
那無面的詭異神像,在應該是眼睛的位置,冒出兩滴鮮血來。
邪異的氣息降臨!
那高大的身影全然無懼,一步踏前,雙手抱錘,勢如砸山而落!
混同五行的元氣流繞雙臂,外樓層次的力量毫無保留傾瀉。
兩列白燭同時熄滅。
咔嚓!
神像四分五裂。
一地的碎片。
高大的身影看也不看,立即轉身,推門走出了密室外。
從容地在這個駐地里左轉右轉,視那些巡邏的教徒于無物,出了屋子,行到院中,輕輕一躍,已上了房頂。
身形在空中就極速縮小,化成一張黃符,被兩只修長的手指夾住。
頭戴斗篷身披麻衣、坐在屋脊上的姜望,靜靜看了一眼這張黃符,對它的表現非常滿意。夾著黃紙輕輕一抖,已經將其收起。
不愧是曾經橫壓一個時代的仙宮產物!
不枉費他姜某人在斷魂峽血戰屠魔,在山海境里冒死挖玉。
這仙宮力士實在是好用!
在他遠程以龍虎之術配合的情況下,那什麼地幽使者,壓根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。
而以仙宮力士出面,就算無生教那邊有什麼特殊的手段,張臨川也無法追查到他身上來。
強如算命人魔,也須不能卦算仙宮。張臨川又如何?
仙宮力士什麼都不問,什麼都不說,出場就殺人,殺了就走,本身也是為了切斷線索。
不過話又說回來……
這地幽使者的所謂“神通”,總算是叫姜望看出端倪來。
如果猜測是真,都跟張臨川有關的話……
那七十二位地煞使者,人人掌握“神通”,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。
無生教可能比想象中還要強大。
在世人全無知覺的情況下,暗夜里已經孕生了一頭恐怖的怪物。
在這樣的夜晚,姜望沉默坐在屋脊,安靜地觀察著無生教駐地。
他的身后是一輪明月。
月光傾在夜色里。
不多時,大開的房門被巡邏者看到,慘死在密室里的地幽使者被人發覺。
這可是成國無生教的首領,在此地所有教徒的心中,乃是代行神祇意旨的偉大存在!而且強大無敵,不可戰勝。
可他竟然,無聲無息的死去了。
死狀凄慘至極。
警戒聲,呼喊聲,法陣激發的動靜……
整個無生教的駐地都混亂了起來,不斷有人掠進掠出,亂糟糟亮起的燈火,將這里映照得一片光明。
但就坐在屋頂上的姜望,卻不曾被任何人察覺。
他右手拿著一本史刀鑿海,當然是先前等待的時候順便讀的……左手捏著禍斗印,整個人被一層幽光所覆蓋。
月光流經他,也流過了他。
畢方印法側重于“法”,在淮國公他老人家的指點下,姜望用以進一步凝練了三昧真火的神通靈相。
而禍斗印法,其用在“藏”。內可以藏匿自身,外可以包容敵勢。實在也是無上的法門。
一直以來,姜望的匿跡工夫就很稀松平常,全靠當初小煩婆婆制作的一件匿衣撐著場面。如今掌握了禍斗印,也算是在此一道魚躍龍門,世界大有不同。
地幽使者已經殺死,姜望之所以還坐在這里,一是為了尋找這個駐點是否還有隱藏強者,二是想看看,會不會有什麼無生教天罡使者之類的人物過來支援。
但觀察了很久,也只看到一窩亂蜂,只聽到嘈雜滿耳。
完全不像是一個能夠問鼎成國最強宗門的勢力。
失去了地幽使者,他們好像就沒了眼睛鼻子耳朵,沒了腦子。
姜望當然能夠由此判斷出來——
張臨川對無生教的構建,是自上而下單向的節點控制。這樣做的壞處,是組織力量不夠凝聚。分散各地的據點,其實各自為政。
但這樣做的好處則在于……任何一節都可以隨時掐斷。任何一個據點被掃平了,都不會被追溯到張臨川那里去。
這也是這種左道勢力必須具備的隱匿性。
不然隨便什麼時候招惹了哪位強者,說不得就被順藤摸瓜,清剿了干凈。
而這種組織架構的壞處,其實就邪教而言,也沒有太大的影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