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是一朵金銀兩色的花,在空中綻開了……
千萬銀色劍氣之絲,是不斷綻開不斷凋落的“花瓣”。
中心的那一個驕傲身影,是獨對天風的“花蕊”。
而已經炸開的金色海洋,是它的美麗,是它的顏色,是它的芳香!
不。
它分明是一條河。
一條巖漿般的河。
如巖漿之河橫流,沖過銀白劍絲的阻截,浩蕩傾落!
戰場還在高空,可不贖城里的很多人,已經感受到了炙熱,感受到了焦灼。
懸在張巡上空的劍丹。
一墜,再墜,又墜。
連續下墜三次。
而后忽然放出燦燦銀光。
不再有劍絲赴高穹,不再有劍絲去修補更高處那已經支離破碎的戰場。
萬千劍絲就在原地交織,就在空中,以劍丹本身為劍格,迅速編織成了一柄亮銀色的華麗長劍。
刺啦!
這柄長劍形成的同時,空中就出現了一條極長的黑線。
那不是黑線,那只是光在那里被吞噬,那是一整片巨大的空間都已經裂開!
那似乎無邊無際的金色火海也開裂!
而人們終于看得清楚,在分開的火焰、分開的空間中,兩種鋒芒仍以驚人的速度穿行,亮銀色的劍尖,抵住了金色的槍尖,在空中短暫而又輝煌的靜止!
在最激烈的時候,它們竟然是沉默的。
這是真正神臨層次的對決。
且絕不是一般神臨修士能夠擁有的力量!
一時間聲色皆無。
視線被切斷而又被接續。
一切湮滅而又新生。
人們看到——
張巡立在長街正中,那一柄亮銀色的劍,懸在他身前。
墨發垂落的祝唯我,倒提了薪盡槍,落在長街右側的屋脊上。
那天空的烈焰、劍氣之絲、空間裂隙……全部都已經消失,像是被什麼力量給抹去。
如此恐怖的對決結束了。
不贖城未碎一磚一瓦,未傷一人一物。
姜望沒有扭頭,但他知道,是凰今默已經出手。
張巡今日沒有任何勝算。
他連祝唯我都沒有壓住,而不贖城還有一位罪君。
甚至于姜望清楚,這里還有一個脊開二十一重的武夫,說不定也已經晉位神臨。
張巡當然也能夠懂得形勢。
他直脊如鐵,仰起頭,看著屋脊上的祝唯我道:“蕭恕盜取六識丹,亂我元始丹會,是我丹國國賊!我不遠萬里,來此擒賊。你們不贖城,當真要包庇于他?”
六識丹?元始丹會?姜望瞬間回想起楚煜之說過的那些,終于明白為什麼會發生今天這一幕。
所有人都在等待祝唯我的回答。
祝唯我下巴微揚,只道:“不贖城有不贖城的規矩。”
連橫在這個時候,終于可以往前走幾步,他的腰刀已經歸鞘,懶洋洋地說道:“在這里,沒人攔著你殺人,只要你肯交錢。沒人在乎你有什麼故事,你從哪個地方來,你背負著什麼責任。你看蕭恕來這里,可有說一句他的委屈,可有求懇一句?因為他比你更懂得這里,更明白什麼是不贖城的規矩。”
蕭恕就站在姜望身后不遠的地方。
仍然沉默。
連橫又道:“在他用命金購買的時限結束之前,他是不可以加價的。認真算一算,其實也花不了太多,你與其在這里閑聊浪費時間,倒不如抓緊時間去籌錢。”
這位不贖城的罪衛統領,真是抓緊一切機會為不贖城“創收”。
他也是真的不在乎張巡和蕭恕之間的是非因果。誰對誰錯都無所謂。
他只在乎不贖城,只在乎這里的規矩。
但連橫說了這麼多,張巡根本也不理會。
神臨以下皆螻蟻,于他張巡而言,不贖城里這個不知所謂的家伙,哪有說話的資格?
他仍只是盯著祝唯我:“蕭恕是我丹國人,也的確給你們不贖城添了麻煩,我愿意出一筆元石,用以表達我的歉意。”
他取出一個小布袋:“這里有二十顆元石。人我帶走,元石我留下。你看如何?”
二十塊元石,不能說沒有誠意。
比起蕭恕交出的命金,已經膨脹了很多倍。
這二十塊元石,大約等同于二十個普通的儲物匣,也可以購買二十顆甲等開脈丹。在超凡的世界里,也絕對算得上是一筆豐厚的資產。
當然,不是說張巡拿不出更多來,而是他覺得,這麼多應該已經足夠了。
他給了不贖城足夠的面子,給了面前這位神臨強者足夠長的臺階。
蕭恕只是進了一趟不贖城,就能給不贖城創造這麼大的利潤。難道不贖城還有什麼可不滿足的嗎?
丹國之于不贖城,是何等龐然。
他張巡又是何等人物?
他已經退讓至此!
于情于理,這件事都應該到此為止了。強者之間,各自留有體面。
但祝唯我卻只是看向連橫:“你沒有跟他說過不贖城的規矩嗎?”
這是一個怎樣驕傲和鋒利的人!
張巡視連橫如無物,他就一定要讓連橫體現存在感。
竟全然不留下半分余地,不給這位丹國三十歲以下第一人一丁點面子。
連橫聞言,笑著攤了攤手:“當然說過嘍,但恐怕人家沒有認真聽。”
張巡面沉如水。
他給的價碼當然不低,但若是對應于贖金的數目,也實在差得太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