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望也立即扭頭看向窗外,他看到——
就在那遠處的大街之上,閉目獨坐一整月的蕭恕,面上紫氣忽然散去。
他仍然沒有睜開眼睛,但天邊持續亮了一個月的那個星點,在遙遠星穹呼應他的那處星樓印記,忽然間垂落一束星光。
這束星光并不飄渺,反而堅實得似有實體,像是直接貫穿了天和地,貫穿了遙遠星穹和現世的距離,貫穿空間和時間。
分割了視野。
這星光如索,如虹,如橋梁!
人間不曾有星光如此。
史書不曾記載星光如此。
修為不足看不懂這一步的人,也都為此情此景驚嘆。
而所有境界足夠的人,到這一刻都已經明白,蕭恕在這三十天里,到底干了些什麼。
他用三十天的時間,建立了一條足夠穩固的通道——獨屬于他和他的星穹圣樓之間的通道。
可以稱之為“星路”。
任何一個外樓修士,都有這樣的“通道”。任何一個外樓修士,都跟自己的星穹圣樓有著獨有的聯系。但從來沒有人,會把精雕細琢的力氣,放在這條“通道”上。
因為這條“通道”本就與星樓一體伴生,介于虛實之間,乃是星辰規則的一種體現。
更因為這種星辰規則的體現,幾乎沒有捕捉的可能,更談何雕琢?這件事情本身就難以做到,本身就已經體現了能力。
而更重要的是……
幾乎所有的修行者,都把雕琢的力氣放在星穹圣樓上,恰恰因為星穹圣樓才是修行的根本。星樓越強,修行者與星樓之間的聯系就越穩固,這是水到渠成、自然而然的事情——在修行世界的正確認知里,本是如此。
蕭恕把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用在建立“星路”上,在正統的認知里,毫無疑問是舍本逐末的行為。尤其是在他時間如此緊迫的時候!
可他還是堅定地這樣選擇了……
沉默地用掉了四十天安全時間里的三十天,如此沉默、如此堅定地,搭建這樣一條獨屬于他自己的“星路”。
他不是一個幼童,沒有那麼多的閑暇時間。
他不是在一個安全的環境里,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虛度。
要知道,這四十天……也許已經是他生命中最后的時光。
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勇氣?
到底是需要何等的自我相信、自我堅持,才能夠在這樣一條狹隘偏僻、聞所未聞的道路上,坦然以生死為注?
人們只看到,歷時三十天,蕭恕的第一座星樓終于建成。
他和他的第一座星樓之間,建立起了一條如此清晰的“星路”。
亙古未有的路。
而后就在這遙遠高穹中,第二個星點、第三個星點、第四個星點!
幾乎是以三息一個的速度,全部亮堂了起來。
前三十天的時間里,蕭恕都在搭建第一座星樓,而在第三十天,竟然同時開始搭建剩下的三座星樓。本來已經看不到希望的神臨之路,竟然一下子就清晰可見!
不贖城沸騰了!
圍觀者議論紛紛,驚嘆不已。
姜望直接亮起乾陽赤瞳,看向那遙遠高空。
喃聲道:“我隱約感覺到,在星穹的深處,應該也有一條‘星路’,連接著這些星樓。雖然我現在看不到。”
祝唯我道:“如果真是這樣,他星樓與星樓之間的聯系,遠比同境修士緊密,他的幾個星樓,也遠比其他人穩固。”
“他所建立的這個‘星路’,應該就是他迅速鞏固外樓,沖擊神臨的倚仗了。再加上他盜走了那枚六識丹……”
姜望說到這里,與祝唯我對視一眼。
蕭恕成功的希望,已經很大了……
……
……
原丹國內府境第一天才,蕭恕蕭天驕,以八風不動的強者姿態,端坐于不贖城中修煉的第三十五天。
第一座星樓與他之間,以獨有的星路貫之。
剩下的三座星樓,同時開始搭建,同時開始雕琢。
這一幕異常的穩定,異常的燦爛。
圍觀的群眾里面,已經多了很多給蕭姓天驕鼓勁喝彩的存在。
而在這第三十五天。
遠處天邊,無聲無息移來了一片陰影。
似是云翳飄來的不贖城。
可細看來,卻不是陰影,而是一只黑色巨鷹!
此鷹利爪如鉤、羽似鋼刀,明明是機關傀儡,修者的造物,卻靈性自見,氣勢凌厲至極。冷眸梭巡之處,仿佛隨時要撲擊下來,時時刻刻做好了搏殺的準備。
而巨鷹背上,立著一個臉覆玄鐵面具、背懸赤銅方箱的赤足男子。
姜望在不贖城的六樓,幾乎是立刻收回了視線……
不意又見墨驚羽!
===第一百四十章 且行===
祝唯我往窗外淡淡地瞥了一眼:“認識?”
“出身墨門的神臨境強者墨驚羽。”姜望平靜地說道:“第三次見了。”
準確地說,第一次只是“聽見”。那時候他還在破舊道觀的供桌下等死,在那場改變他人生的大戰里,聽到了鷹唳,聽到了墨驚羽之名,
第二次在雍國威寧候府,才算是“看見”。那時候他扮成祝壽的賓客,身具兩府兩神通修為,而墨驚羽是雍國威寧候的座上賓。
今天是第三次。他已經是天府外樓修士,神臨可期,端坐囚樓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