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一座格外大的山墳,大約當初埋尸的人偷懶,一次性埋下了不少人。
尸氣鬼氣混雜在一起,有一種令人窒息的惡臭味道。
山墳本身倒還未被徹底扒開,有五六只骨手正艱難地穿過泥土,在外間透氣……指骨僵硬的一彎一彎。
姜望電閃而至,手指輕輕一動,已經反握長劍,像把玩匕首般如意,自上而下,極其干脆地一劍扎落!
人落下,劍亦落下。
人與劍彼此無分,連發絲都銳利。
咆哮的劍氣直接將這座山墳絞碎,將其間的骨手、骨架,全部絞為碎末!
泥土斬開了。
被某種力量操縱著的尸骨斬開了。
惡臭且毒性極重的味道也斬開了。
一根黑色的鐵锏,自墳堆里探將出來,
一股極兇、極惡、極瘋狂的煞氣,纏繞在這根鐵锏之上,把銳利的劍氣都吞沒了。
鐵锏握在一只粗糙的大手中。
一個滿臉絡腮大胡、紅著眼珠子的漢子,就仰躺在這荒野無名的山墳里,隔著紛飛的泥土、碎骨、亂飆的劍氣和煞氣……與頭戴斗篷的姜望對視。
他瞪視著姜望藏在斗篷后的赤眸。
其間是無限瘋狂的殺意。
此锏名送喪……
此人,名杜野虎!
姜望自出道以來,廝殺未歇,歷戰無數,從來沒有在戰斗中遲疑過。
從來沒有!
可此時此刻,看到這張臉,看到這個人。
他不由得愣住了一剎!
他猜測過這一次埋伏在暗處的對手是誰,他計算過無數種可能,可就算他有重玄勝的智慧,就算他有趙汝成的聰敏,他也決計無法想到,他會在這樣的情況下,遇到這樣一個人。
他握劍的手,幾乎是本能般地往旁邊一移,劍氣繞杜野虎而走,咆哮著貫入地底。
可杜野虎的送喪锏卻沒有絲毫猶豫,繼續著它兇猛的軌跡,當頭便已經砸了過來!
锏還未至。
姜望的斗篷便直接碎滅了!
如意仙衣麻衣的偽裝已經褪去,回復了一直以來保持的青衫外狀。
護體的道元當場崩碎。
五神通之光繞身而起,姜望完全是出自求生本能地往后一仰——
瘋狂的煞氣卻已經砸在他的身上,將他整個人砸得仰首而飛。
在空中噴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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===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贖城外(新年第一天求月票)===
送別姜望已經有一陣了。
祝唯我立在原地,始終沒有動彈。
凰今默也便站在不遠處,負手眺望荒野。
云空如霧,衰草連煙。
僅從送別的意義上來說,他們已經站得足夠久。
要送的那個人,也早就已經不在視野里。
但從等待的意義上來說……時間本身就是等待的衡量物。
在這片混亂的地域,凰今默是絕對意義上的主宰者。但真正親眼見過她的人,其實并不多。
有關于她有形形色色的傳說,但沒有幾個人,能真正了解到她的故事。
囚樓是不贖城里最核心的建筑。
她是囚樓里的那個“人”。
她是如此的高貴,但又如此的孤獨。
此刻她站在那里,婀娜又冰冷,好像已經站了很多年。
祝唯我終于道:“你怎麼跟出來了?”
凰今默沒有看他,只是冷漠地道:“不贖城不是你想來就來,想走就走的。”
祝唯我嘆了一口氣:“不贖城很安穩,你沒有必要跟我一起冒險。而且……你有更重要的事情。”
凰今默轉過頭來,鳳眸高岸,聲冷如淵:“本君還以為,你祝唯我真的什麼都不關心。”
“誰說的?”祝唯我故意笑道:“我對我姜師弟就挺關心嘛。”
“你好像以為你是一個風趣的人。”凰今默的目光像是結了冰,將隱約的柔情也凍住了:“祝唯我當真這麼不自知嗎?”
祝唯我沉默半晌,終于是又嘆了一口氣:“人非草木,孰能無情?我又怎麼可能什麼都不關心呢?”
凰今默的聲音還是不見什麼溫度,但她畢竟已經挪開了那可以割傷人的視線:“沒關系,莊高羨表面上作風強硬、行事鋒利,實際上是一個很能隱忍的人。他每一次的怒而興師,事后看來都是經過了深思熟慮。”
她孤冷地說道:“他當初能夠躲在深宮那麼多年,忍受雍國一次次的挑釁。那麼今天忍受一下本君的傲慢,也是合情合理的。”
“啊,你凰今默竟然是這樣的想法嗎?”隨著話音突然落下的,是一個滿頭烏發的老者。
他的強大根本不需用語言來表達。
他的聲名早已在西境廣為傳唱。
此刻他虛立在空中,眼神深邃,語帶訝然:“你難道真的以為,你凰今默有在莊國面前傲慢的資格?你難道真覺得,不贖城之所以能夠留存至今,是因為你的實力?”
上一步時,他還不知身在何處。
這一步時,他便出現在了凰今默的面前。
一步天涯已咫尺。
莊國國相,杜如晦!
“呵呵呵。”
與此同時,一陣笑聲輕輕灑落。
一個面目平和,如富貴士紳般的中年男子,同樣踏足于空中,出現在這個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