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齊前沖!
陰神開道,兵煞凝真。以锏送喪,無悼良人。
這一锏,是名生死之門。
是杜野虎絕不輕易展現的絕殺手段。
而姜望的劍,便在此時來了!
如天塌,如地陷。
那撐天之峰倒下為劍,天府之軀握之,一劍橫貫,要叫萬里無云煙。
此劍以席卷一切的姿態沖撞。
天地之間,皆是劍光!
自古以來,兵陣一道,就是以眾凌寡,集弱為強。那些領軍征伐的天下名將,在手握大軍之時,戰力絕不可以修為來計算,更遠不是只身為戰時可比。
就像當初在齊陽戰場,重玄勝和姜望借用秋殺軍那等天下強兵的兵陣力量,也越境擊殺了衰老的陽國名將紀承一樣。
杜野虎雖然現在只是內府境的修為,但手握這樣一座近三百名悍卒結成的軍陣,已經展現出全然不遜色于姜望的氣勢。
何況姜望還真切地受了重傷。
可兩相敵對時,姜望的這一劍是如此果決,如此悍勇,根本沒有半點遲疑,只有必破敵陣的堅決,只有對自己無與倫比的信心。
傾山一劍,誰可當之?
劍與锏堅決對撞,劍氣和兵煞,一瞬間有千萬次絲絲縷縷的交鋒。那惡虎煞凝成的牛頭馬面,當場便散去了!什麼威能都無法展現。
守門之惡鬼死。
生死之門開。
而英年早胡的杜野虎,整個人都被斬飛。
一如前一合,姜望倒飛在他的送喪锏前。
戰斗姿態下的姜望,哪怕身受重傷,也非現在的杜野虎能當之。
圍繞在他身上的兵陣之力,直接在這種毫無保留的正面對撞中,被轟然斬開。
段離親傳的兵陣,一合就被斬破。
著甲的士卒紛紛墜落。
像是寒冬時節,漫天的冰雹子。
落地之后,東倒西歪,有一些再也沒能站起來。
近三百名九江玄甲的悍卒,在正面迎上姜望這一劍之后,死傷已過半!
這就是如今的姜望。
這就是天府外樓的力量。
這就是站在現世同境修士最頂層的天才。
令人恐懼的戰斗力!
姜望提劍踏步,身上的傷好像不是傷,感受的痛好像不覺痛。
他向著倒飛的杜野虎疾沖。
“兵家體魄,果然不凡,換做是別人,已經死了。杜老虎,你——”
話音便在此截止,姜望人在空中,忽然環身。
這一劍橫拉一圈,當場將無聲無息飄到身后的一只猙獰惡鬼,斬成了黑煙。
他的動作自然之極,就像這來勢兇猛的惡鬼,是自己往他劍上來撞一般。
而他反手一甩,森冷長釘已離手而出,在空無一物的視野中,直接釘破了一只無形的怨魂!
殺生釘化不周風,霜白之風在視野范圍內極速飛過,繞行一大圈,利落地掠回姜望手中,沒入食指。
無聲無息的,那些自墳堆里跳出來的白骨,全都消散了。
在重新進入戰斗狀態的那一刻,姜望就開始捕捉這場戰局的掌控權。
他非常清楚一件事情——即使杜野虎是真的與他反目成仇,恨不得殺他而后快。也做不出這麼細致、這麼綿綿不斷的伏手。
能夠完全針對性的對自己設局,能夠在自己的眼皮底下,設下伏兵。
用幽魂遮掩幽魂,用明面上的動作連環掩飾,用幽魂尾痕完成了此刻籠罩這里的大陣。
用白骨骷髏遮掩九江玄甲精銳戰士的存在,反過來又用這些九江玄甲的戰士,來掩飾白骨骷髏的動作。
能夠推算到自己必然會捕捉陣眼,讓杜野虎提前埋伏在那里,給出了重創自己的第一擊。
能夠想到利用自己和杜野虎之前的感情……
這熟悉的風格,這一切的一切,都讓姜望心中迅速浮現出一個名字來——
林正仁。
所以他拔劍對撼杜野虎的軍陣時,最大的警覺仍然落在那個還未現身的敵人身上。
他明追杜野虎,暗尋林正仁。
所以當林正仁下一步的殺手出來時,他才輕而易舉的將之擊破,并且更進一步,直接毀掉了那些白骨骷髏。
這隱形的怨魂,猙獰的惡鬼,都是狠毒的手段。
但還遠遠不夠。
姜望相信林正仁一定不會忽略自己的強大。
在觀河臺上,寧愿讓莊國顏面掃地、承擔著被杜如晦一巴掌拍死的風險、也堅決不肯登臺戰斗的他,一定不可能低估自己。
所以還有后手!
這一步怨魂和惡鬼,仍然只是試探而已……
后手在哪里?
那些骷髏已經被不周風吹為飛灰,后續的演變應當已經被掐滅。
那麼還有哪些被忽略了的細節?
林正仁,藏在什麼地方?
“呱呱!”
烏鴉的叫聲仿佛在為誰祭奠,挑撥著人心深處躁動的殺念。
姜望不斷地以神通之光將心境撫平。
“姜望!”
頓足在空中、把空氣踏出了爆響的,是眼珠子紅透了的杜野虎。
三百勁卒轉眼間死傷過半,自己也負創于姜望的劍下,此刻他身上的殺氣騰躍如實質。
他身上的甲胄直接炸開,片片飛碎如蝶舞。
赤裸的、肌肉虬結的上身,有血色的紋路順著肌肉線條蔓延。
那血紋在他的胸口位置,凝成了兩桿殘破的戰旗,交叉斜立,一似于招搖在戰場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