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也的確因為這個選擇,避開了與自己直接碰面……
從這里來分析,這場戰斗應該是沒有什麼疑問的,戰斗雙方的意志都很堅決。
林正仁和杜野虎都展現了相當出彩的一面,姜望也的確是具備碾壓于他們的實力。
唯一的問題大概在于,姜望當時是否來得及補上一劍,讓杜野虎徹底回魂無望?
從杜野虎此刻的傷勢來判斷,在不能及時得到救治的情況下,也幾乎是必死的傷勢了……所以姜望不補那一劍,也是完全合理的選擇。
畢竟任何代入姜望的處境,都要考慮到還有一個敵人潛在暗處、未見真身,還有更強大的敵人隨時可能出場……
他是必須要速戰速決的,沒可能在此糾纏。
心中轉著這些思考,杜如晦手上的動作未有止歇。
……
過了很長一段時間,莊國的國相大人臉上都出現明顯的疲態了,杜野虎才從昏迷中醒轉過來。
滿臉的絡腮大胡,此刻七零八落,枯的枯,焦的焦。整個人看起來虛弱又狼狽,唯獨眸子里還注著野性,光芒不曾稍減。
杜如晦此時卻松開手,站起身,表情變得很嚴肅。
“誰允許你來的?誰讓你擅自調兵,來不贖城圍殺姜望?!”
杜野虎緘默地躺在地上,被焦黑的泥土所依托著,并不吭聲。
杜如晦又接連喝問:“你知不知道不贖城為什麼能夠在這里立足?”
“你又知不知道,姜望現在是什麼身份?他效命于哪個國家?通魔之罪都讓他們洗白了,你以什麼由頭伏殺他?齊國真要追責起來,你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!”
杜如晦簡直是痛心疾首了:“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魯莽,會給我們國家帶來多少麻煩?你統領大軍,難道能夠如此莽撞嗎?”
“其實……”林正仁這時候恰當地插話道:“是我先發現了姜望出現在不贖城的消息,并告知杜將軍,杜將軍這才當場調兵與我前來設伏……國相大人,此行若有罪,罪在林正仁。與杜將軍無關。”
“我不知什麼罪不罪的。”杜野虎悶聲道:“我也管不了那許多!姜望勾結白骨道,害我故土陷于幽冥,只要有機會,我必要殺之!曾經我有多信他,現在我就有多恨他。這事是我自要為之,若是有誰問責,朝廷只管把我交上去便罷了!我杜野虎一人做事一人當,誰也不怨!”
杜如晦氣得胡須亂顫,一臉怒容地伸指點著他:“你啊你!”
一拂袍袖,怒而離去。
===第一百四十七章 河山刺(為盟主勞燕分飛嘛加更)===
姜望一劍落空,頃刻轉劍而走。
這是一場極其難受的戰斗,他的任何一個戰斗選擇,都仿佛已經被提前針對。
他有理由懷疑,有關于他的情報,已經被某些人整理好,送呈于莊國君臣面前。
而林正仁這種極具耐性、極其謹慎的毒蛇,恰恰能夠借此放出他的毒牙……
倘若僅止于此也便罷了。
若無杜如晦隨時會現身的威脅,或者說,若非他需要表現出對莊國國相隨時有可能現身的忌憚。
他今日掘地三尺三十尺,又有何難?
林正仁藏得再深、再好,總得有一個藏身的地方。上窮高天下殺碧落,還能藏在何處?
理論上來說,只要今日之林正仁,只要敢對他出手,就是必死的結局。
但是杜野虎……
姜望伸手撫在心口位置,面不改色地撥正了斷骨。
他是真真切切地讓自己受了傷,也是真真切切給杜野虎留下了足以致命的傷勢。
剩下的,只能留給命運。
這就是選擇。
姜望在疾飛之中,咀嚼著這種難言的感受。
但在某一個時刻,身上煊赫的光影還未消解,他赫然回頭!
但見天地之間,一支土黃色的錐槍,從無至有顯露出痕跡,以恐怖的速度撞進視野里來。
它飛的并不是直線,而是遵循著某種玄妙的軌跡。如庖丁解牛,利刃游走于肌肉的紋理,這一支圓錐,也在天地的“紋理”中游走。
奧妙,難測,如神的領域!
強勢,堅決,不可挽救!
姜望于是明白,杜如晦已經出手……
人未至,神臨的力量已至。
他心中先是一松,繼而明白,這何嘗不是又一場試探呢?——你是否真的受傷!
他并不相信,杜如晦現在真敢公開出手殺他。
玉京山上的鞭聲,至今還未消呢!
讓林正仁和杜野虎出手已是極限,一旦真個出事,事后全部推出去伏法送死就行。
所以此時這一擊的意義在于……
姜望會如何擋下,會在天息法之下,給予杜如晦怎樣的反饋?
天息地息交感,糾纏人息。
姜望清楚地察知到,自己已經被牢牢地鎖定,那恐怖的力量似乎與他已經連接在了一起,根本沒有避開的可能!
動念之間,已轉身不由己之劍,人似飄葉,卻被那股鎖定的力量扯住!飄不開,蕩不開,避不開!
天邊星樓亮起,燦爛星光垂落,持于手中這柄天下名劍,可是卻驟然崩散!全被如神的力量壓碎了!
大好河山,凝此錐槍。
姜望手上一抬,立即按出火界之術,生機無限、燦爛無盡的火之世界,卻在那厚重的土黃色的光芒前崩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