牧盛曠日綿延的交鋒,一直持續到現在。
兩國七日一戰、半月一伐,離原城附近,幾乎被打成了血沼。
但無論如何,牧國的青天神圖旗始終飄揚在離原城上空。
這座拒北的大城,在被牧國占據之后,就再未易手。
盛國雖然是第一道屬國,在道門體系里有舉足輕重的地位,但畢竟與霸主國有本質的差距。
景國固然是要消耗牧國之銳氣。
牧國又如何不是在借機磨損這柄道門鋼刀呢?
一年多的戰爭打下來,牧國越打越兇悍,如惡獸逐漸顯出了獠牙。狼鷹馬之神在草原以外展示威嚴。
盛國卻越打越無力,疲態終是漸顯。
縱有西天師余徙坐鎮威壓,縱有景國不斷的給予物資支持、保障后勤,縱然有很多道屬國兵馬的馳援……盛國也是打不下去了。
于是在道歷三九二零年十月十七日。
景國以南天師應江鴻為帥,調動神策、斬禍、殺災、滅難,四大強軍,盡赴盛地。正式對牧國宣戰!
景八甲出動其四,景國皇室、大羅山、玉京山、蓬萊島全部出手,這是景國對外戰爭里,百年未見之陣容!
神策統帥冼南魁、斬禍統帥荀九蒼、殺災統帥裴星河、滅難統帥杜遙,個個都是一時名將。
而他們都歸于南天師應江鴻的麾下。
應江鴻絕非什麼不通軍陣的強者。其人是在冼南魁之前的神策軍統帥,他得證真君、進封天師后,才將神策軍兵權交出。在他之后的那一任神策軍統帥戰死萬妖之門后,再接著才是冼南魁掌軍。
牧國方面也不甘示弱,派出天下名將金曇度,率天下騎軍第六的鐵浮屠南下,親掌牧國大軍,與景國爭鋒。
又以宗室赫連虓虎調動王帳騎兵南下,星夜馳援前線!
神殿金冕祭司,也一次性派出了足足三位。
主持蒼圖神殿的神冕布道大祭司北宮南圖,更是親臨離原城,誓要為蒼圖神守住向中域拓展信仰的釘子。
一場聲勢浩大的霸主國之戰,就此全面爆發!
這是更勝于秦楚河谷之戰的恐怖陣容,僅真君強者就聚集了五位!
南天師應江鴻、西天師余徙、盛國鎮國強者宗室出身的李元赦,神冕布道大祭司北宮南圖、鐵浮屠之主金曇度!
此外當世真人超過十人,神臨強者難計!
景牧雙方都展現了不惜將盛國打成白地的決心,一定要一戰再定北域與中域的界限。
水底潛流的暗涌,沖撞一年之后,終于爆發出了動搖天下大勢的驚濤!
===第一百五十九章 吹滅燈臺都是月===
姜安安的八歲生日,姜望在修行中錯過了。
九月十五日,福地挑戰掉到司馬梅山的時候,他還想起來這件事。
而后沉浸在修行的世界里,一恍惚便已過去了。
在十月十五日的福地挑戰開始時,他才驚覺,十月十二日姜安安的生日,已經過去了好幾天……
他知道自己還會錯過的。
但他不知道,對于姜安安的成長,他還要錯過多少。
無論處在多麼艱難的境地里,他每年都會至少找一次機會去看安安。但凌霄秘地不是凈土,如果他不夠強大,世上本沒有安全的地方。
天下風起云涌,他也短暫站上過潮頭。
但他必須要認識到,無論是在天涯臺還是在黃河之會,他的風光都是建立在既有的秩序之下,是在同境公平競技的基礎上……他本身并不具備抵抗秩序崩潰的實力,更沒有制定秩序的資格。
所以別放松。
一刻也不要。
一息也不要。
一座噴發的火山,可能已經沉寂了千年。
一塊沉默的灰礁,大概也曾被人聽聞。
道術,劍術,神通。
所行之路,所求之心。
恍恍惚洞中無歲月,真不知世上已多少年。
直到一只肥紙鶴,飛到了太虛幻境的福地中。
信上只有兩個字——
“速歸。”
火山群綿的兀魘都山脈,飛鳥絕跡,碧色無蹤。
在某一個尋常的、黯淡的時刻。
轟隆隆隆……
滾滾黑煙之中,暗紅的巖漿噴涌而出,巨大的聲響仿佛把天地都震破了!
飛濺的、被燒得赤紅的巖石,如流光一般飛掠,在煙與灰籠罩的畫卷里,留下一道道刺痛的刻痕。
火山噴發!
一塊黑灰色的、與眾不同的礁石,也在這激烈的噴涌飛躍起來。
在暴怒的巖漿流里,它也只是無力的拋物。
但它飛到了高處后,并沒有如其它石頭一般墜下,反而像是生出了無形的翅膀,繼續拔升,不斷拔升。
它沖天而起。
它的黑灰色漸漸剝落,露出如有流光環繞的天青色。
“它”的輪廓慢慢清晰,逐漸伸展出四肢。
這是一個人。
有人的形狀,人的外表……逐漸復蘇人的氣息。
煙熏火燎之中,仍然可以看到他流轉赤金的眼睛。
煙與灰與火的世界里,他帶來了一抹清晰的亮光。
洞天徹地!
一瞬間所有的光焰和聲色都湮滅了,一襲青衫人獨立,漫天赤焰繞他開。
他什麼話也沒有說,但鞘中長劍一聲鳴,聲震千里遠,似將火山之嘯都割破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