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望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墨門出品的傀儡,不,比傀儡還不如。傀儡好歹也得花錢呢!
他可倒好。
送上門來辛苦教學,讓人家書院弟子“見見世面”,還得謝謝人家!就差還掏錢當做“驗證自我”的花銷了……
雖則說這十七戰是摧枯拉朽,每戰皆勝。雖則說青崖書院的外樓弟子也各有風姿,戰斗中不能說全無收獲。雖則說在青崖書院里留下了相當響亮的名聲……但姜望毫無勝利的喜悅,只有被剝削的辛酸。
太辛酸了。
來青崖書院這一趟,體會到了老黃牛一般的感受。
吃的是草,賣的是血。
等到姜望匆匆告別,逃荒般離開,才突然反應過來,自己這一趟來青崖書院,愣是連一口水都沒喝上,凈來做貢獻了!
誰說青崖書院散漫自然?
是什麼給了自己錯覺,讓自己覺得許象乾的師兄,竟然能是一個厚道人呢?
許象乾雁過拔毛,莫辭物盡其用。
不是一家人,哪進一家門?
可惡!可恨!
姜望一邊整理著在交手過程中偷師的幾部青崖劍術,拆解其中可以利用的部分, 化入人道劍式中……一邊憤憤不平。
懷著對青崖書院無良弟子的怨念,再一次啟程。
徑往東北方向, 直赴東王谷。
這一路上當然也有不少國家、宗門, 但沒有誰再值得他駐足。
……
東王谷位在斷魂峽更東, 聲名赫赫,但其實宗外之人對他們的駐地情況少有了解。
蓋因自處偏僻之地, 又兼毒物聚集,瘴氣蔓延,生人莫敢近之。
東王谷的修士, 本身也不很張揚,或者說為了淡化與齊國的對立感,這些年來有一種刻意的低調。
倒是一些附屬宗門,常年在外顯圣。
東王谷所控制的地域里, 也是有不少平民百姓生活的,千里毒瘴一鎖,儼然自成一國。
但東王谷統治范圍內的百姓,并不允許向外遷移。
甚至于東王谷自身與外界的接觸, 也多是通過申國或者其它的附屬宗門來進行。
當然, 沒有超凡力量庇護的普通人,也基本沒有遷移的能力。
懸空寺屬地那些信民, 也沒有誰要遷移去別的國家的。
很多普通老百姓, 終其一生, 可能也就是在出生的小鎮附近打轉。很多人甚至一輩子連村子都沒有出去過。
只是說東王谷的管制可能更嚴格一些……也便如此了。
仁心館當然是天下大宗。
易唐的面子在這里也非常好使。
姜望拿出易唐的引薦信,頓時多了十幾個人圍著他。
個個跨刀提劍, 熱情非常。
很真誠地致以問候, 并殷切請他吃幾盞殘酒。
姜望委婉拒絕,并表示自己是受易唐推薦而來, 身上背著使命,不能夠吃拿卡要,好意只能心領。同時奉勸小孩子不要喝酒, 且再次告知, 我是來找你家大人的……
總之一番親切交流之后。
一大幫人亦步亦趨地“護送”他去找謝君孟——易唐信中指名要拜訪的東王谷外樓第一人。
這是一個相貌甚佳的男子,就是膚色蒼白了些, 稍稍有些病態。
姜望看到他的時候, 他剛從一個黑幽幽的地窖里走出來。
披一領綠袍, 長發垂落, 手里抓著一條不斷扭曲的雙頭怪蛇,舉起來在陽光下細瞧。
那細鱗是黝黑的,翻起來又有綿密的雪浪。
護送姜望過來的一大幫人都沒說話。
姜望于是也沒有說話。
謝君孟自顧自的細瞧了一陣之后,隨手將這條怪蛇扔進地窖里。
然后才對姜望笑道:“久等了!聽說你找我?”
姜望舊調重彈:“我對閣下仰慕已久……”
“易唐跟你是什麼關系?”謝君孟直接截斷了他的話頭,又抬起手來往外撥了撥,對其他人道:“你們先下去。”
烏泱泱的一大幫東王谷弟子,一點廢話都沒有,又烏泱泱地走了。
這是一個性格極為強勢的人,而且脾氣可能不太好。
姜望在心里判斷著,嘴上道:“只是認識。”
謝君孟笑了,他的笑容莫名有一種幽冷的味道:“怎麼,不是仇人嗎?”
“哈哈哈,算不上。”姜望努力地調節氣氛,以便之后可以轉進切磋的話題:“易兄其實說過,他的引薦信可能反而會給我造成麻煩,但我覺得,東王谷乃天下大宗,謝兄你是名門真傳,應該也不至于遷怒我。其實我此來……”
謝君孟點點頭,自顧自地道:“他既然會有這樣的提醒,那應該可以算得上是朋友了。”
“哈!這小子這麼閑,還隨隨便便就寫封信來麻煩我。正好我新研究出一種毒素,用你來考考他,豈不合適?”
他越說越覺得自己的想法很不錯,看著姜望道:“別緊張,我會預留足夠的時間,讓你可以趕回仁心館。作為天下第二醫宗,他們醫術很好的!”
他一邊說,一邊抬起一根手指,點向姜望:“但是最好不要掙扎哦,不然我萬一弄錯了劑量……你會死得很難看。”
話音落下的同時,指尖便竄出一縷黑煙,疾飛成線,迅猛無比地向姜望襲來!
竟是他娘的二話不說,先拿姜望試個毒。
此時的姜望斗笠在頭,蓑衣在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