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年一場齊夏爭霸,興衰多少家族?有多少人起,多少落?
前事未遠,后之來者,自當有知。
是以各大世家名門踴躍參與,甚至于一改以往一場戰爭絕不參與太多嫡嗣的原則……
摧城侯府李鳳堯、李龍川。
朔方伯家鮑伯昭、鮑仲清。
乃至于博望侯府重玄勝、重玄遵……
全部確認參戰!
從世家貴子到平民百姓,從王公大臣到一執戈小兵,齊人聞戰,未有懼者!
這是齊天子即位以來,用一場又一場的勝利,為齊人立起的旗幟。
紫微中天太皇旗所指,即齊人刀鋒所向。
擋者必破之。
重玄勝急信姜望回歸,便是因為這場戰爭的重要性。
而姜望之所以一路東來,一路問劍,在這麼緊要的時刻還瘋狂提升自己,逐個挑戰天下大宗頂級外樓修士。
是因為他知曉,他和重玄遵的正面競爭,已經不可避免了……
從他當年第一次來齊國,他就知道重玄勝的對手是誰。
他必須要幫到重玄勝!
“小娃娃!”
姜望在高空疾飛中,忽然聽得這樣一聲叫喊。
他在云端往下看,只看到一座涼亭立在山頂,亭中擺著一桌酒肉。
一個身形魁偉、相貌堂堂的闊面漢子,正坐在桌前喝酒吃肉,好不豪爽。
姜望自然認得他,正是鄭國第一高手,早前在平等國神秘神臨強者追殺中援手救過他的顧師義!
此人聲名極佳,乃天下一等一的豪俠人物。出身鄭國皇室,但不貪權位,不走官道,靠自己成就當世真人,為人俠肝義膽,常行鋤強扶弱之事,有天下豪俠之美譽。
彼時一巴掌扇得萬里河山清明,叫姜望至今記憶猶新。
救命之恩,自然不敢忘。
姜望收起思緒,熱情地應了一聲:“顧前輩!”
顧師義抬眼看向他,只招了招手:“下來喝酒!”
這是昭國境內的一處荒山,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,顧師義這樣的人物,為何會在這地方喝酒呢?
懷著這樣的疑問,姜望飛身落下。
先行拱手禮道:“自上次一別后,姜某常憶前輩風采。不意今日于此遇見,實在驚喜!”
顧師義披一領黑金兩色御風袍,大馬金刀地坐著,只一揮手:“這些片湯話不必再說!”
這人說話實在是太直接了些。
當然他顧師義有無所顧忌的資本。
姜望苦笑一聲,便問道:“顧前輩為何會在這里呢?”
顧師義道:“我與人在此吃酒,那人走了,我卻還未盡興。你若不嫌羹殘炙冷,便陪我喝幾壇!”
姜望往桌上一看,確實已經吃得七零八落,杯盤狼藉。
在顧師義對面的位置上,還擺著一套用過的餐具,堆迭著啃干凈的骨頭、拋灑的酒水等等。人卻是不在,座位也冷了一陣了。
那酒倒是香,有幾壇還封著泥呢,香氣一個勁地往外涌。
“陪前輩喝個幾碗自是應當。”姜望在顧師義旁邊坐下了,隨手拿起一壇酒,拍開封泥,拿一只干凈的瓷碗,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碗。
“我先敬前輩三碗,以謝前輩上次援手之誼!”
他端起酒碗,就要盡飲。
但顧師義卻伸手一攔,止住了他。
此人已不知在這里喝了多久,身上酒氣濃郁得仿佛都稠了。
堂堂當世真人,眼中也有幾分微醺。
他瞧著姜望,態度明確:“某家說過,舉手之勞,不需言謝。你若是為謝我,這酒不喝也罷。
若是要陪我盡興,這酒才許你喝!”
“那就不言,心里記得就是!”姜望說道:“但姜望還有要緊事急著回國,陪前輩喝幾碗沒問題,要喝得盡興……這次恐怕不能。”
顧師義松開手,酒意微醺地看著他:“叫你喝個酒都百般為難,你這廝也不是很尊重某家嘛!”
姜望坐得筆直,很見傲骨,但語氣很謙和:“紅塵濁世,此身實難自由,還望前輩體諒。我若輕言答應,之后見前輩要一喝四五天才能盡興,又想方設法找理由離開,那才是對前輩的不尊敬。”
“哈哈哈哈。”顧師義大笑起來:“小娃娃真誠可愛,是個妙人!”
別看顧師義外貌才四十多歲的樣子,實際年齡已經兩百多歲了。叫姜望一聲小娃娃,他倒沒什麼可別扭的。
只拿起碗來道:“我敬前輩一碗!”
兩人碰了酒碗,各自一飲而盡。
姜望只覺一道灼熱的氣流,從喉間一直燎到心口,好烈的酒!
無怪乎就連顧師義這樣的當世真人,也喝得微醺。
那熱氣燎過肺腑之后,只留下一種火辣辣的痛感和舒爽感。
“再來?”顧師義眼里情緒莫名。
姜望二話不說,又搬起酒壇,先幫顧師義倒滿,再給自己倒滿。
于是又碰碗,一口飲盡。
這一碗下去,先前已經沉下去的氣流,竟然又再次沖上來,兩次酒氣對撞,一瞬間炸得滿身滿心的酒意!
“好!是個痛快人!”顧師義很隨意地用袖子抹了一下嘴,親自拿起酒壇,要給姜望倒酒。
姜望連忙攔住:“前輩,這怎麼使得?”
“有什麼使不得?”顧師義將他的手撥開,很是爽快地倒滿兩碗,嘴里道:“你也別前輩來前輩去了,酒桌之上無大小,你便叫我一聲顧兄弟!”
酒是好酒,也很有些醉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