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輪神通!
一瞬間月光之柱如林,鋪滿了全場,定住了無數雷音焰雀,也封死了姜望騰挪的空間!
重玄遵竟是以月輪為刀,驅以道途之力,這一刀,既破雷海,又分音潮,禁錮目標,更是直指要害。
太快!太強!太果決!太精準!
怎麼會有如此精彩的一刀?
在黃河之會的時候,重玄遵的刀術便是未能臻于絕頂,相較于斗昭、甘長安這些天驕有所不如。
可從現在這一刀來看……
何須絕世刀術?
若你每一刀都直指根本,洞徹根源,那你落下的每一刀,又如何不是絕頂之刀?
世間萬法,殊途同歸!
雷海在月輪之光照下如此寂靜。
你仿佛感受到了它的安寧。
只有刀光還在前行。
在禁錮自由的時代,此刀斬至本真!
在姜望那雙赤金色的眼眸中,映照著的雪亮刀光,一瞬間被赤光所覆蓋。
于是單騎破陣圖在神魂世界里展開。
姜望身如赤日,經由這單騎破陣圖,直接砸進重玄遵的通天宮。
項氏所傳的神魂圖卷,在神魂戰斗中實在好用。若無此圖,沒有這麼容易完成“大軍入城”。
強大的神魂力量如萬軍沖殺。
但見那雄闊偉大的通天宮內,躍出一襲白衣。重玄遵直面這神魂攻勢,反沖高穹,嘴角好似噙著淡笑,偏偏豎掌如刀,冷峻孤絕,反劈這墜西之落日。
神魂之力錘煉成的刀芒,在神魂的世界里璀璨奪目!
還未靠近,竟已叫落日開裂。
神魂之妄,亦不能迷。
生死之門,為誰而開?
自那開裂的落日之中,姜望持長相思之劍靈顯化出來。一劍對殺。
以神魂撞殺神魂!
劍芒與刀芒撞成云煙。
姜望動念放出數百條神魂匿蛇,權為騷擾。而后將身一轉,退出了神魂之爭。
他有神魂之力的優勢,對方有通天宮的主場優勢。
神魂層面難以建功。
肉身層面的困境卻急需解決。
此時月輪之光定住雷海。
讓一切變得如此寂靜。
而那刀光近了。
近在眼前!
姜望胸腹之間亮起五團璀璨光源,卻是先一步開啟了天府之軀。
澎湃的力量鼓蕩于身。
鏘!
長相思已出鞘。
一抹分割天地的霜華之后。
是數以萬計的、呼嘯著的劍氣之絲!
一劍劍氣已成絲,萬千銀雪撞月華——
一剎那感官的世界似乎都已停滯。
人們只見得一團耀眼的熾白!
忽如一夜春風來,千樹萬樹梨花開。
天地皆雪,視野盡茫茫!
雪白撞著月白,劍氣之絲撞著月輪之光照。
刺啦刺啦,尖銳的聲響,是關乎于劍氣和月光的千萬次的交鋒。
在那白茫茫的世界中,有一個身照五府神通之光的存在。
俄而又亮起了一個五府神通之光!
絕大多數人都看不清楚那白茫茫世界里交撞的兩個人,只大約知道此刻天府正對天府。
那白茫茫的感受在視覺里逐漸消退。
可是兩個身繞天府之光的身影卻愈發明晰。
太快,太快了!
快到視線難以捕捉。
一白一青兩道身影,如電光一般團轉。
重玄遵白衣飄飄,如鵝毛,如飛雪,如月華。飄渺靈動,忽左忽右忽上忽下,肆意把玩著重玄之力,加持自身而限制姜望。
可姜望身上騰升起來赤色的煙氣,起伏不定,使他如似畫中人。
恰是左光殊所創造的能夠對應復雜重玄環境的無御煙甲,又兼以天府之軀把持自我,更是腳踏青云印記,以平步青云之仙術漫步空中!
他對重玄秘術的熟悉非止一日,平日里與重玄勝的刻苦練習,方才換得此刻面對重玄神通的自由。
但見月輪斬著長相思,兩個人在方寸之間互相逐殺!
一青線一白線不斷交錯,彼此環轉,像是在編織一團美麗的光之網絡。
在鏗鏘的金鐵之鳴里,那密密麻麻的光痕,已然織就一個方圓十丈有余的光球。
這光球網絡里的每一個點,都是兩個人交鋒的印記。
空間“記住”了他們的戰斗!
哪怕如此短暫,可又……如斯漫長。
舊的痕跡還未消散,新的痕跡又已誕生。
兩個人仿佛在挑戰觀者目力的極限,倏忽上下左右,俄而前后折飛,要在千鈞一發的間隙里,完成每一次交鋒的判斷——
需要何等樣的自信,何等樣的強大,才可以完成這樣的交鋒?
說起來這不過是一場庸俗的爭斗,兩個年輕人斗殺,為一個伐夏先鋒的名頭。
世間爭權奪利而廝殺者,不知凡幾。
這兩個人也并不特殊。
可這場戰斗本身,又的確叫他們演化成了一種美,一種藝術!
明明是最為兇險、數息就能定奪生死的方寸之爭,他們卻這樣彼此纏戰,在心弦繃緊、極度專注狀態下,殺了個天昏地暗!
此時此刻,爭殺的不僅僅是術,不僅僅是勢,也不僅僅是力。
還有意志!
誰心堅如鐵?誰不可動搖?
誰……會先犯錯?
而唯有真正的強者可以看到——
在這場極其兇險的近身搏殺里。
重玄遵刀刀直指根本所在。
而姜望劍術已通神。
這是兩種道路,卻都演至此境絕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