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愿真的是因為姜夢熊功勛太著,為齊天子所忌,才沒能掌軍!
虞禮陽一步踏至劍鋒山,立即接掌權柄,三下五除二地布置了防務。
可是當他在山巔坐下,靜待齊軍的時候。
他又丟掉了自己毫無意義的“但愿”。
怎麼可能呢?他想。
那位東國天子,是何等人也?
……
……
“鎮國大元帥或是功勛太著,為齊天子所忌,所以才沒能掌握伐夏大軍。不然他老人家怎會輸給曹皆?”
“狡兔死,走狗烹!齊國已為霸主,軍神已是無用,徒耗國勢,難盡其份,有功高蓋主之嫌!”
“齊國無公,姜夢熊執掌兵事堂、身登衍道絕巔、職加鎮國大元帥、號為大齊軍神,已是封無可封、恩無再賞。何能再許以伐夏之功?天子將以何酬?莫非龍庭?!”
戰爭從來不是孤立的存在。上爭于勢,外爭于盟,決于刀斧,碰撞朝堂。譬如民議,譬如國輿,皆是武器。
流言在臨淄迅速傳開。
且一個比一個更兇險。
似是一點火星落油鍋,立即炸開了。
理所當然的,也傳到了天子耳中。
作為朝議前歇輿之所,也常兼御書房之用……東華閣的一應布置,五十六年來未有更易。
唯獨去年,多了一張石屏風。
其上繪著眾生圖。
此時,齊天子負手立在石屏前,靜靜地看著,也靜靜地聽著。
內官之首韓令沒有一字增減地匯報完,便佇立在那里,默不作聲,像是沉進了燈影中。
齊天子忽而笑了一聲:“比曹皆的行軍速度快得太多。”
流言之速,自然比百萬大軍行軍要快。
今日并未有任何一個東華學士在側,所以他說話也更隨意一些。
要不然這話傳出去,很容易讓人覺得天子對曹皆的速度有所不滿。傳揚出去,就是給前線的巨大壓力。
韓令不言不語,沒有任何意見要表達。
“朕不關心這些聲音是怎麼傳到朕這里來的。”齊天子慢條斯理地說道:“只問你,人處理了嗎?”
流言這種事,是三人成虎,眾口鑠金。重復了十遍百遍,假的也成真的。聽了百遍千遍,難免心里犯嘀咕。
韓令躬身道:“審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,全部喂了兇獸。”
他又道:“以此流言污天子之耳,是臣的失職。這就著手整頓一番。”
“罷了。”齊天子擺了擺手:“這些人殺不完的。”
“今日忠,明日奸。今年可靠,明年未必可靠。豈能盡殺之?等到夏國沒了,他們自然就安分了。”
韓令于是默默退進陰影里。
“有人聾,有人啞,有人壞,有人蠢,有人真情實感,有人借機生非,有人一時糊涂,有人一世聰明!”
齊天子看著這幅眾生圖,好像在這蕓蕓眾生之中,找到了自己的所見。又好像,什麼都沒有找到。
畢竟那個身影,已經永遠地留在了秋天。
終只是嘆了聲——
“真是一幅好畫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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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
感謝所有讀者的支持。
最近是應該多寫一點的,但是伐夏戰爭真的太難寫了。
我仿佛站在那個戰場上,看著兩個強大的國家碰撞,但我只是一個沒能超凡的普通人,肉眼凡胎,很多東西我看不懂,有一些事物在我的想象之外,怎麼也不能成形。
我想描下來眼前的這幅畫,卻有些難于下筆,不知該從哪個部分開始勾勒。
我和你們一樣,走在那個世界的迷霧中。
且行,且行!
===第一百八十六章 征旗指夏===
萬妖之門后,霜風谷。
此地常年盤踞極寒之風,等閑修士,挨著即死,身魂皆凍。
只有每年冬月,現世霜風掠境的時候,這里的極寒之風才會短暫散開,讓出過境通道。
而在這個月里,人族妖族圍繞這條通道展開的廝殺,常常比霜風更烈。
霜風谷的冬月,常見紅與白。
在其中一處坳口,有一人卓然而立,正側耳聽著旁邊的人說些什麼,不時點點頭。“嗯。”,“哦。。。”,“這樣。”
此人白袍銀槍,眉清目朗,真個風姿無雙,是為大齊計昭南。
霜風谷并非哪方獨屬區域,每次開放,各方勢力都可以派人過來,與妖族爭奪此地資源。不管在現世有什麼齟齬,至少在萬妖之門后,共抗妖族才是人族大義。
在計昭南身前那人,像是看到了游說成功的希望,說得興起,頗有揮斥方遒的架勢。
計昭南聽著聽著,忽地手上一抬,那一桿天下名槍已如雪練橫空,貫其喉而入,突出那人后腦!
生機連同聲音一起湮滅了,其人跌落在霜風谷的白雪上。
事情的經過非常簡單。
一場大戰過后,妖族暫且退去了,計昭南他們占據了這處山坳。
這人便突然湊過來,以戰友的名義,寒暄了幾句。寒暄著、寒暄著,就狀似無意地提起了一些事情。無非關于“飛鳥盡,良弓藏”,關于君臣相忌,說些什麼軍神危矣——
計昭南沒有等他說完。
在萬妖之門后殺人是大忌,但能在霜風谷廝殺的,還真沒有太多傻子。
誰都看得出來剛才那人是怎麼回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