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戰而有益,死而無憂。
二是身為齊人,與生俱來的榮譽感。故旸已是歷史的塵埃,強景這顆參天大樹也早就開始老朽。作為天下最年輕的霸主國,頂著其它霸主國的壓力走上來。就像黃河之會上,一代又一代的齊人奮死而戰,最終摘下魁名。齊國人,就是應該打服天下人,見誰也不低頭!
“投降者免死!”
張泰如此呼喝著,領著所部士卒登山,熟練地收繳兵器,把降卒驅趕至一處,集中看守起來。
踏在嶙峋的山石間,他忽然眼前一亮。
在視線前方,一個年輕的夏國武官,仰面朝天,尸體跌落在山石上。
從身上猶在流散的文氣看來,應是一位儒門修士。
大約是死在秋殺軍陣的轟擊之下,身上并沒有棘槍造成的貫穿傷——念及秋殺軍陣的威風,張泰情不自禁地生出一些羨慕來。
但立即又把目光投入到面前的尸體上。
這個夏國武官開裂的甲胄里,有一張浸血的紙,露出頭來。
夏國軍中修行法?儒門秘術?
不管怎麼樣,肯定是好東西。就算不合用,也能賣上好價錢。
張泰心中暗喜。
戰利品肯定是要統一上繳的,最后由上面的將軍統一計功分配。
他可不敢私吞。但是作為親手撿到的人,他也能分潤一些。
白撿的好處哩!
一步上前,沖到死去的夏國武官旁邊,小心翼翼地將這張紙抽了出來。
滿懷期待地展開一看,頓時垮下臉來。
這并不是什麼秘法秘術,而是一封家信。信很短,但是折痕很深,想來被讀過很多遍了——
“正文吾兒。
老父猶能食數盅,兒勿念,殺敵!”
只有兩列字,字字透紙背。
張泰沒有什麼多余的感受,隨手將這張信紙丟開,又伸手在那死去的夏國武官懷里掏摸了一陣,什麼都沒有摸出來。
很有些失望地收了手,就起身離開。
但走了幾步之后,不知怎麼的,想了想,又回過身,把這張信紙撿了起來。
他當然不是說有什麼心理上的負累。
士卒的正義就是殺敵,而無關于其它。
兩國交戰,更輪不到他這樣一個基層武官來談悲憫。大家都有老婆孩子熱炕頭,都有自己微不足道的理想和追求,上了戰場,以刀槍見生死,誰也用不著同情誰。
他只是在這封信上,看到了另一段人生。
人類作為個體,通常是渺小的。在戰場上,更往往只是一個個數字。但具體到每一段人生里,愛和恨都如此真切……
我的人生,他的人生。
“放下武器,投降免死了啊!”張泰又邊走邊嚷了起來。
===第一百九十一章 旗鎮山河===
紫微中天太皇旗,飄揚在劍鋒山之巔。
比山更高,與天更近。
此旗曾經飄揚于觀河臺上,現在也飄揚在夏境之中。
此旗凝聚了一個偉大帝國過往歲月里……那些不可磨滅的輝煌剪影。
方有此至尊之紫,方有此耀世之貴。
這一桿大旗立下,不僅僅代表著齊國的榮光,已經覆蓋了這里。也切實地為南征的齊軍,提供了大齊帝國國勢的支撐。
旗鎮山河!
大軍一路東來,至此第一步已經站穩……
山上的降軍倒是并未受到什麼虐待,只是被收繳了武器,就地看押起來。
浩蕩大軍自劍鋒山下行過,以相對平緩的速度,向祥佑府進發。
重玄勝搭眼便算出了行軍速度,對姜望說,三天之后,剛好能到祥佑府,不晚一刻,也不會早一刻。
逐風軍已經就地散開,分為九軍,橫掃整個奉節府。
李正言獨領一軍,游弋四境,專啃最難啃的硬骨頭。
對逐風軍來說,這一次的戰事目標,與其說是在攻堅破敵,倒不如說是在磨礪鋒芒。
虞禮陽逃走、華鴻詔戰死、劍鋒山失陷……奉節府接下來的戰事注定是乏善可陳的。
不可否認,夏國多志士,從來不乏敢死之人。
夏襄帝身雖死,志猶在,精神意志仍然在影響一代又一代的夏國人。
但劍鋒山一日即陷,奉節府軍的精神意志已經垮塌了。
據哨騎奏報,奉節府范圍內,已經有大批的夏國軍民棄城而走,向奉節府之外逃散。
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堅守城池的,算是難得的堅韌。可逐風軍是如此強大的天下勁旅……在巨石橫碾之下,雞蛋再堅韌也是無用。
對于曾經十日滅一國、大名久享的李正言來說,此行不過試鋒。他的舞臺在三日之后,在大夏武王姒驕親自坐鎮的祥佑府。
此時的中軍,以春死軍為前軍推進。
秋殺軍在后面慢悠悠地跟著,保持著最松散的陣型,已是進入了休整狀態。
成筐的氣血丹和道元石被運出來,分發各路,以幫助他們恢復。
索性也沒有別的事情做,姜望自也是隨意坐了一駕軍需車,沉浸在自己的修行世界中。
第四星樓在大軍出發前才正式立成,雖說算是完滿,但也還需要再熟悉一些。
星路貫通七星,亦是古無前例,沒有前人經驗可學,他更要多加琢磨。
“在寫什麼呢?”
從修行中醒過神來,重玄勝也擠在了對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