職責所在,不敢懈怠,還請你見諒。看你也是個講道理的人,你們要進城休整,我總得查驗一下不是?”
重玄勝仍自罵罵咧咧,說些什麼軍中誰不認得老子下山虎,你是個什麼無名小輩之類的話。
青磚卻一疊聲道:“有有有,旗令印文,咱們都有。您要驗什麼?”
“便就旗、令、印、文,都送上來吧!”錫明城上的守將道。
說話間,一揮手,城樓上便放下來一個吊籃。
竟是一個人都不肯先放進去,真個警惕到了極點。
青磚毫不猶豫地一招手:“把東西都送過來!”
小令打扮的姜望,抱著疊在一起的旗令印文往前走,一邊估量著雙方的距離,一邊也不由得在心里贊嘆,這守城的是員良將!真個滴水不漏。
這些旗令印文,肯定是混不過去的……
雖則為今日,重玄勝已經準備了許久,旗和令都沒有問題。但印和文卻是不可能完全仿造正確的。
因為戰事一開始,軍事相關的印與文都會新啟。統轄各大戰區的頂層人物,還會加上自己的私印——開戰之前,誰能盡數預料?
譬如軍隊調動,進出城關,均需勘合。要真能嚴絲合縫,除非真是自己人!
但無論是重玄勝,還是青磚,都沒有半點心虛的表現。
在錫明城守將的視角里,此時那捧印信的小令正在走來,距離城墻還很遠,因為害怕,走得很慢,很努力地在展現自己的無害。
也是,稍有誤會,這小子就得交待在這里了,難免緊張。
錫明城守將有意和緩一下關系,畢竟都是大夏袍澤,打斷骨頭連著筋,現如今正要攜手御外。
因而對那嘴臭無比的死胖子道:“非是有意為難兄弟,職責所在,不得不查,還請見諒!小弟蔣長永,回頭等打退了齊賊,必親自擺酒謝罪!未知兄弟高姓大名?”
和緩歸和緩,也沒忘了繼續試探。
重玄勝一副‘老子大名鼎鼎,你小子還不納頭就拜’的樣子,哼了一聲:“姜勝!”
蔣長永不動聲色地道:“咱們夏國姓姜的可不多。”
“可不嘛!咱老姜在紹康府里那也是有名的角色,兄弟朋友遍軍府!”重玄勝一肚子氣好似仍未消去,粗著嗓子道:“奉隸府李春陽,認不認識?那也是我小老弟!剛打這兒過呢!”
蔣長永當然沒有聽過這勞什子‘有名的角色’,但先前來這里補給的,的確是有一支奉隸府軍,領頭的也的確叫李春陽——那位可老實得多。
當下哈哈一笑:“姜兄勿怪,往前不識,往后當識得了!”
“識我倒也不必。”重玄勝冷聲哼道:“你知曉你們臨武府的人就成了!沒見過把自家袍澤當賊防的,你們臨武府軍真有意思!你們這邊有個劉家莊,你總知?總該是你們自己的地盤,自己人?”
他回頭招手:“大勇,大勇!你不是說最崇拜錫明城的軍爺嗎?過來,過來,趕緊來認識一下。這個啊,要把咱們射成刺猬的,就是你崇拜的將軍!”
劉大勇興沖沖地跑近前來,聽得后半句,腿也軟了,人也慢了。
蔣長永卻也不動氣,反是來了興趣,往前趨近,沖劉大勇招手:“靠近一點說話!你是門前溝劉家莊的?知不知道劉永琦?”
劉大勇遲疑地回頭看了一眼重玄勝,在他心里,這位胖將軍還是更親切的。
重玄勝推著他往前走:“去去去,叫你去你就去,怕什麼!還真射你不成?”
劉大勇鼓起勁來,一邊走,一邊大聲道:“那是我爺爺那一輩的大人物呢,十里八鄉頭一個!聽說去了皇城當大官!”
蔣長永在心里笑了笑,劉永琦算個什麼大官?
但這個質樸的小子,無疑讓他生出了幾分鄉情。
此時這支紹康府軍的小令,已經將信物放進了吊籃。
而這個推著劉大勇往前的胖將軍,也走到了一個危險的距離。
雖則心里已經相信了這些人的身份,但規矩就是規矩。武王他老人家三令五申過,軍中永遠是規矩第一。
他半玩笑半警告地道:“兄弟!你可不能再走——”
話未說完,他已經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吸力!
那種力量覆蓋了全身,一瞬間涌現出來,將他直往城樓下扯!
他立即鼓蕩道元,貫注氣血,并沒有專注于自身的防御,而是想要執令開啟護城大陣——
但一道沖天而起的劍光,已經掠過他的脖頸!
那個……小令!
帶著人生中最后一個遺憾的念頭,蔣長永跌落城樓。
而與之相錯的,是姜望如蛟龍騰飛的身影。
隨手摘走蔣長永的城防令,人至城樓上,劍出千萬雪,無窮無盡的皎白劍氣,霎時將城樓上的衛兵清空!
翻身一躍,已經落至城內門洞。
強大的威壓霎時鎮壓下來。
“解兵免死!”
一劍精準挑開了城門!
鏘!
整齊劃一的拔刀聲。
早已經蓄勢待發的得勝營將士,刀出鞘,兵煞涌,有如離弦之箭,齊刷刷沖進了錫明城中!
劉大勇呆愣愣地看著這一切,感覺這個世界十分荒謬。
他面前是錫明城已然洞開的城門,是快速有序、如群狼突進的“紹康府軍”。
那個威風凜凜的錫明城守將,此刻只是一具面朝大地的尸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