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人不會貶低對手,也從來不會妄自菲薄。
但無從衡量這四個字……也實在令他難以做出準確的判斷。而這恰恰關系到重玄遵大鄴府之行的可能性。
想了想,他又問:“你如果神臨,有多強?”
他自是想以姜望的實力,來判斷重玄遵的實力的。
但姜望搖了搖頭:“沒真正走到那一步,我也不能真正了解。“
他捏著手里的道術書籍:“我只能說,我預感到那個‘我…
眸中流淌過不朽的赤金色,他輕聲說出最后兩個字:“很強!“
岱城里這座陳舊的術庫,一時被安靜吞沒。
姜望其實什麼實質性的話也沒有說。
但重玄勝內心深處,的的確確,有一種巨大的安全感產生。忽然間就不太在意重玄遵是否能夠成功了。
旁邊的這個人,不總能夠做“正確”的事。
甚至于常常有一些選擇,和他們的共同利益背道而馳。
常常做一些被他視為“愚蠢”的事情。
可是那些重玄勝所知道的“聰明人”,總能夠做出符合他利益之選擇的人,卻不可能有一個,得到他如此從無猜疑的信任。
旁邊的這個人,不是總能贏的。
當初在臨淄東街口,站出來面對王夷吾的時候,他并沒有把握。但他還是站了出來。
先前在西郊點將臺,站出來挑戰重玄遵的時候,他也沒有把握。但他也是站了出來。
沒有一點猶豫,人起而劍鳴。
就如戰場上一切戰術的本質,都是為了制造以眾凌寡、以強擊弱的局勢。
沒有人會愿意做沒有把握的挑戰。
可是總有一些選擇,在個人的安危榮辱之上。
人們稱它為一一“羈絆”。
是為斬不斷、無法割舍的情感。
于姜望,于重玄勝,他們之間的友情,已經經歷了太多、太多。
在利益之前,可以無分彼此。
在危機之前,能夠生死相托。
因而在此時此刻,重玄勝并沒有說話。
他只是想
“我非常期待那一刻。”
重玄勝用最短的時間,整頓了岱城的城防。歸順的直接編隊使用,不肯歸順的暫時關押。
相較于錫明城,岱城的招降工作卻是容易得多。
因為有一城之主薛汝石幫忙商勸,也因為岱城的的確確是在大軍圍城、又后無援軍、且敵軍自后方襲來的情況下,才選擇的投降。
更重要的是彼時在錫明城,齊軍是孤立的,重玄勝說得天花亂墜,也只是畫大餅。此時在岱城,卻會有源源不斷的齊軍涌來,而夏軍不會再來一個。
最后的戰爭結果或許仍是未知的,但是在可以預見的很長一段時間,岱城都一定是捏在齊軍的手里。
如此一來,岱城守軍的抵抗意志,也就可想而知。
之前在鴻固城,在新節城,都是既沒有時間,也缺乏條件,重玄勝直接不動招降的心思,將守軍驅逐了事。
在岱城他自是大施手段。
把自薛汝石以下一干人等,調理得服服帖帖。
除掉在攻防戰中死掉的那些,以及雖是投降、卻堅決不肯“助紂為虐”的那些,最后總計有六千人,選擇到歸降齊國。
當然他們未見得有多可靠,重玄勝也不會用他們執行多麼艱難的戰斗任務。
不過是為了填補臨武方向援軍過來前的空缺,以最大程度上利用時間罷了。
重玄勝留一千人駐守岱城,用一名影衛負責一應城防事務,等待大部齊軍過來。將另外五千人組建成新榮營’,仍以薛汝石為將主。
耗時兩天,將這邊整頓城防、整編降軍的工作完成。
他也不等青磚那邊的援軍,徑自引得勝營、新榮營出征,目標直指岱城以南、
靠近會洛府的壽安城。
在兵出岱城之前,重玄勝與薛汝石有這樣一段對話重玄勝請他留守岱城,負責城防,說:“吾不欲使你傷袍澤,寒你熱心。獻城之功,齊國不會忘記。“
薛汝石回道:“此心已無別念,為他日富貴計耳。“
于是帶他隨征。
在引軍投降的過程中,與宣平侯樊敖照過面,看到了樊敖那痛苦折返的過程。
薛汝石在夏國方面,是一點轉圜的余地都沒有了。
唯有齊國最后獲得大勝,一戰滅掉夏國社稷,他才能夠重新抬得起頭來。
所以這樣一個人,說不定比東域諸國聯軍里的將領更忠心、更好用。
以得勝營為騎軍,新榮營為步軍,兵發壽安。
一日之后,得勝營先至壽安。
重玄勝也不做別事,只與姜望、十四聯手,引騎軍繞城而鎖,禁絕壽安交通,
不使任何人出城。有那天空飛過的飛獸,亦是一箭射之。
對此城圍而不打,只是勸降。說來說去,無非又是臨武全陷,奉隸府也即將傾覆,壽安軍民當為自身計那套話。
兩日之后,新榮營果至。
薛汝石的忠誠和用心,以及治軍的手段,從這行軍速度就可以看出來了。
重玄勝特意沒有安排掣肘手段,全憑薛汝石自覺。因為現在的奉隸府環境,齊軍實在不缺他們這六千人。
而薛汝石帶著一群士氣不足的降兵,能夠在兩天的時間里趕到壽安,且整營六千人,沒有多少人掉隊,已經很能說明忠誠了換他還是夏國將領的時候,都未必能做到這麼及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