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然,在新榮營中,重玄勝還臨時收買了不下三個彼此不知的線人,各自驗證消息。薛汝石若是真有什麼心思,也是瞞不過他去。
于是以新榮營…
繼續勸降壽安守軍。
“打是不可能打的。”
重玄勝站在地上,遠跳壽安城墻,對馬背上盤坐修煉的姜望如是說道:“弟兄們都疲了,新榮營又剛降,叫他們去攻城送死,他們不拿刀回頭砍你才怪。薛汝石也壓不住!”
“但是勸降好,勸降很有機會。”
“我以騎軍封鎖壽安兩天,隔絕一切消息,城內早已人心惶惶。”
他自信滿滿:“新榮營又是夏軍,正好現身說法。薛汝石作為原先岱城之主,
跟這些個城主守將什麼的,總有點交情——"
“去你娘的薛汝石,你娘是吃了蝕心草,又拌了瞎眼粉,才生了你這麼個背國求榮的孽種!要老子跟你一樣投降,我呸!老子怕以后生兒子沒屁眼!”壽安城頭上,恰時響起壽安城城主的跳腳大罵。
“嘿!這城主是長洛人!”重玄勝扭過頭來對姜望道:“帶點那邊的口音!”
。
===第兩百一十二章 秋風卷落葉===
壽安城城主是一個眼窩深陷,一看就酒色過度的年輕人。
瞧他身上穿的錦繡、戴的珠玉,無不說明他的富貴出身。
據薛汝石所述,此人乃廣平侯酈復的第三子,是個貪財好色、呼鷹走狗的家伙。廣平侯嫌他太丟人,
早早將他趕出貴邑,調到邊府來。
名為子業,其實一業無成。
靠著不知多少靈藥堆疊,再加上確有一些修行天賦,才推開了天地門,成就騰龍。此后庸庸碌碌,廣平侯費了許多功夫,幫忙積累官道成就,才讓他混到了內府境。
神通自是沒有一個的。
若不是有個好爹,無論如何也混不到一城之主的位置。
其人在壽安城的日子,也是天高皇帝遠,自在享樂,每日里盡是些烏煙瘴氣的事情。壽安城的城防一應事宜,都是城衛軍主將、酈復當年的老部下袁振負責。
重玄勝前兩日圍城,酈子業甚至都沒有上城樓。今天不知怎麼,想起來巡視城防了。
姜望的乾陽赤瞳,甚至都能看清楚他那副沒睡醒的樣子。
按照薛汝石的說法,這種人應該是一勸就降才是……
只想不到,現今反應會如此激烈。
其人在城樓上破口大罵,把那些個骯臟的俚語丟來丟去,罵得氣勢如虹,罵得新榮營數千人臊眉套眼。
罵得壽安城樓,一陣叫好之聲重玄勝倒是不怎麼在意。
他深知一個人平常的表現,并不意味著這個人的全部。
他也不在乎,酈子業這樣的紈绔子弟,竟在危急關頭體現出怎樣迥異于平常的勇氣。
因為奉隸府局勢已定,幾個人的決心和勇氣,根本也無關大局了…
若說還有點什麼值得在意的,也就是新榮營的士氣了,畢竟是“食敵一鐘,當吾二十鐘”的事情。
薛汝石看著城樓上的酈子業,看著這個他平日根本瞧不上的紈绔子弟.明明有單手捏死其人的武力,明明有足夠罵得其人吐血的口才,明明有無數個譬如良禽擇木而棲的理由,但最后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,灰頭土臉地回到了重玄勝面前。
“重玄將軍,我…”
重玄勝卻笑著問他:“廣平侯是不是長洛人?“
薛汝石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,但還是老老實實道:“祖籍是長洛。”
重玄勝警了姜望一眼,那意思是,你看我說得對可對?
然后才對薛汝石道:“被指著鼻子罵,不好受吧?“
薛汝石悶著沒有吭聲。
重玄勝語重心長地道:“薛將軍啊,區區一個酈子業,今日存,明日亡,罵得再難聽,對你的聲名也沒有什麼影響。我不知夏國有多少個酈子業,但我知道——同樣一件事情,在夏史和在齊史里的記載,是完全不一樣的。“
“末將…知道了!”薛汝石道。
重玄勝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夏史必將終結于此戰,一個岱城的存亡,是不會被記錄的。但是齊史還很長,你能不能留下篇目,就看你的表現了。“
說完,他也不待薛汝石如何回應,便已經大步往前,靠近城門百步內,望向城樓之上:“酈子業!“
他洪聲如雷,驚得城樓上旗幡都一振,也截停了酈子業的滔滔罵聲:“老子知道你是個混賬玩意,隨便你怎麼對夏國人作威作福,也懶得管你。但薛汝石不同!我予他令印,錄他大名,他已是齊人!你敢辱罵老子的部將,是當真不想死得痛快嗎?!”
他戟指城樓,仿佛點在了那個眼窩深陷的年輕人臉上:“今日你若不與他道歉,城破之時,必拿你點天燈!“
其聲,其勢,其威。
驚得酈子業后退一步,險些跌倒!
旁邊的壽安城守將見勢不妙,一手撐住他,一手往前一揮。
霎時間城樓上大弩動弦,八根足有九尺長的軍制破法弩箭,封鎖各處,呼嘯著飆射而來。
重玄勝大手往前一按,重玄之力瘋狂聚攏,直接將這八根咆哮的破法弩箭定止在空中!五指一握,這八根破法弩箭便扭曲起來,竟然攪成一團,被捏成了一個巨大的鐵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