齊軍若不能及時撲滅午陽城,得到鼓舞的夏國軍民,絕對會給齊人永生難忘的教訓。
齊軍若來……則正中太寅下懷。
他的目標從來不止是一個鮑伯昭,而在于用鮑伯昭的項上人頭,點燃齊軍潰敗的連鎖反應。
他相信重玄勝一定能看到午陽城的關鍵意義,局勢的發展,也的確如他所料。
甚至于在午陽之戰里,之所以是他站出來露面,便是因為重玄勝身邊的姜望,對他太寅有極強的心理優勢——在山海境里,他兩次對姜望出手。第一次設陣,被禍斗大軍直接碾碎。第二次襲殺,被姜望以力破局。
重玄勝便是再聰明的人,對他太寅的判斷,也必然只能基于已有的情報。而從姜望角度看到的太寅……能有多厲害?
在戰斗中,占據心理優勢的一方,往往能夠有更出彩的表現。
但反過來,心理優勢也可以被利用,造成對手輕敵的后果!
東線戰局糜爛至此,已根本不是殺一兩個普通齊將就能解決問題的了。
君不見昭國將領戰死,士卒馬上就被鮑伯昭收攏?
君不見奉隸、會洺兩府打下來,齊國那些優秀將領,手底下的人反而越來越多?
齊國方人才濟濟,根本不缺良將。
定要殺死如重玄勝、姜望、鮑伯昭這般的重要人物,才能夠真正打痛齊軍。
“重玄勝所部在旗岳城休整,此人每下一城,必毀陣收降,營盤極穩。而謝寶樹所部,剛剛拿下飛列城,因為跟謝淮安的關系,此人手底下都是精兵。
在鮑伯昭兵敗的消息放過去后,他們近乎同時出發。
重玄勝是看到了午陽城的關鍵性,謝寶樹大約是因為和鮑伯昭的交情……這兩軍互為犄角,本身也保有一定的默契。”
輿圖上,太寅的手指,隨著聲音婉蜒,最后落到一處:“不出意外的話,他們將在慈萊道會合。從慈萊道至午陽城,急行軍一天可至。“
易勝鋒靜靜地聽著,眸似古井,無邊的殺意都淹在井底。
自黃河之會驚聞姜望之名后,他等這一天,已經等了很久。
從山海境到現在,一次次按劍,都是為了這一次的出劍.他已不能夠再等下去。
魏光耀這時候從外間走進來,卷進了一道陰影:“根據情報,這兩撥人的關系可說不上好。”
觸憫道:“他們之間有矛盾是事實,但在戰場之上,他們不會因私廢公。不要小看這些齊人的軍事素養。”
魏光耀點了點頭,又問:“所以咱們在慈萊道設伏?“
“慈萊道地形復雜,是個設伏的好地方。“
太寅說著,搖了搖頭:“但慈萊道已經靠近午陽城域,他們必然會十分警惕。更重要的是一我們的兵力并不具備優勢,只能集中起來,迅速解決一方,不能等他們合流。“
“解決哪方?”魏光耀下意識地問。
他其實是覺得,應該先易后難,處理更有把握的那一方。
但易勝鋒淡聲道:“我的劍只為姜望出。“
太寅深深看了這位南斗殿高徒一眼:“會有機會的。“
然后對魏光耀說道:“當然是集中力量解決重玄勝姜望所部。這兩個人,殺掉任意一個,都勝于殺死十個謝寶樹。咱們準備了這麼久,忍耐了這麼久,可不是為了小打小鬧。
“
“尤其是姜望!“觸憫說道:“從黃河之會摘魁,到三刑宮正名,他已經成為齊國最具代表性的年輕天驕。在某種程度上,他代表了新齊人在齊國的未來,是旗幟般的存在。齊人挑起星月原之戰,甚至都是以維護他的名義。殺掉此人,是瓦解齊國之未來。對齊軍士氣的打擊,將是毀滅性的!“
“所以此戰不容有失,目標必須要完成。要不惜代價地完成!“
太寅的手指繼續在輿圖上移動,開始具體的戰略部署:“旗岳城來午陽,只能走岷西走廊。飛列城來午陽,必經涉山。我們就在這兩個地方設伏。雖則重點是打重玄勝部,但謝寶樹部也一定要用兵牽制,一來午陽城不容有失,二來不能夠多讓謝寶樹部有機會支援重玄勝部。否則的話,很可能前功盡棄。“
所以為什麼說會洺府是個好地方。除了有呼陽關阻截兵禍,少歷戰火。資源美景,
此地也都不缺乏。
涉山是夏國有名的“錦繡華府十三峰”之一,險奇而美。
至于岷西走廊,則是岷王虞禮陽的封地所在一虞禮陽成就真君后,他兒時的故鄉便雞犬升天。夏廷本來要劃整個會洺府為其封地,他多次拒絕,最后才只封了一塊岷西走廊。
此地狹長而豐饒,是貫通會洺府中部和南部地區的著名廊道。
虞禮陽兒時的伙伴親人早就不在了,他也沒有什麼故土情節,自己都很少回西。
但畢竟名頭放在那里,哪怕他壓根不在乎,此地也發展得極好。
當然隨著戰火蔓延,大量的百姓往帝國更西處逃散,曾經富庶一時的岷西走廊,現在已經十室九空。
“岷西走廊之前已經被鮑伯昭掃蕩過一遍,所有的防御工事都被毀掉了—一這恰恰可以降低重玄勝他們的警惕心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