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形一閃即遠。
若以夏軍伏擊岷西走廊的情況來類比,涉山那邊的齊軍就很危險了。
謝寶樹那邊,可沒有姜望這般神臨之下近乎無敵的存在。論及用兵之能,他也無法跟重玄勝相提并論。
閻頗此番趕過去,一是能夠援救謝寶樹,賣東線主帥謝淮安一個好,二也是能再得新功。
重玄勝倒是完全能夠理解閻頗的急切,只是依然眉頭緊鎖,好像在思考什麼難題。
夜風習習,青磚等人已經很熟練地開始給俘虜編隊。
救治傷員、清理戰場…一切井井有條。
從十四的視角看過去,此刻的重玄勝懸立空中,認真思考的樣子,散發著智慧的魅力。
姜望虛懸在不遠的位置,整個人沐在星光里,似在與遙遠星彎發生什麼感應。
總之兩個人都沒有說話。
姜望的身形是很勻稱的,但是在重玄勝的對比下,就不免單薄了些…
至少十四是這麼覺得。
“不對勁…“重玄勝忽然道。
此時此刻,姜望的心神,的確已經飛到了遙遠星穹中。
星樓的變化在斬殺易勝鋒的時候就已經發生。
只是在岷西走廊之戰已經塵埃落定的此刻,他才來得及檢查。
易勝鋒的四大殺星星樓里,有兩座星樓,立在破軍和貪狼的星辰概念中。
破軍者,搖光也。
貪狼者,天樞也。
恰好與姜望的兩座星樓所處同域。
超凡世界的星辰,本是映照諸天萬物的概念。
立在同一個星辰概念里的兩座星樓,好比無邊星光中的兩點微芒,本不可能擁有交集。
修士相爭,身死道消者,述道的星光圣樓,自然也會崩潰消散。
但在姜望劍斬易勝鋒、收下名劍薄幸郎的彼刻,他立在遙遠星穹的搖光星樓和天樞星樓,的確感受到了某種若隱若現的呼應。
姜望彼時直接轉身殺奔周雄,所以也并未有什麼體會。
直到心神降臨星樓的此刻,他才捕捉到竟一直有點點星光,似迷途之羽,向他的星樓飛來而通過這些星光的連接,他隱約看到了不能夠用距離來度量的“彼處”,一座星樓正在崩解一那是易勝鋒的星樓。
姜望晉入外樓以來,劍下殺死的外樓修士也不在少數。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!
什麼時候一個人的星樓能夠吸收另一個人的星樓?
若真能如此,外樓修士之間的殺伐,至少要頻繁百倍。
當然對姜望來說,好像也沒有太大的用處。
他有自己的路,并不認可易勝鋒的道。同時他的星力本就充沛,再積蓄一些,也不過是在原本就優勢的領域,多一些拓展。
然而冥冥之中他又感覺一雖則好像于星樓之外什麼變化都沒有發生,但的確有什麼已經發生了。
事隔經年,他很清楚,他對易勝鋒并沒有什麼感情。
關于楓林城的記憶有很多。
太多了。
那些珍貴的記憶里,不包括一個叫“易勝鋒”的人。
但在這樣一個時刻—一月照中天,寒星稀疏。
大戰方歇,無論是勝利的士卒還是戰敗的士卒,都松了一口氣。
一漯的兵器堆放著。不遠處,是還在飄卷的勝利在望旗搖光星樓和天樞星樓同時在吸納星力.…
他隱約好像看到了故鄉的那條小河。
水中倒映著,河邊兩個小小的身影。
命運好像在那個時候就分開了兩條路,而他和易勝鋒,其實都做了自己的選擇。
命運……自有歧途。
一只肥大的手,在姜望眼前晃了晃,把水波攪碎了,也帶來了真實的世界:“你在發什麼呆?“
姜望回過神來:“你剛說什麼?"
“我說…”重玄勝有些狐疑地看著他:“不太對勁。"
“什麼不對勁?“
見姜望不存在什麼問題,不是受了暗傷壞了腦子,重玄勝也就繼續自己的思考,一邊喃哺道:“按照目前戰爭的形勢,夏國這一個神臨境強者是絕對抽調不出來的。“
“怎麼抽不出來?這不就抽出來了嗎?很簡單啊。”姜望語氣輕松地道:“只許你請間將軍,就不許人家請幫手?承認吧,你就是算錯了。"
重玄勝從鼻孔里哼了一聲:“我不可能算錯。"
姜望一邊迎接著星樓的收獲,一邊敷衍道:“那你說說是什麼不對勁?“
重玄勝又搖了搖頭:“信息太少了,所有推斷都要建立在相應的情報基礎上,"
他忽然想起了什麼,又飛到那個投降的夏軍將領身前:“你們在涉山那邊布置了多少人?"
“一…一萬人。”顧永有些緊張地說道。
“有什麼強者?”重玄勝問道:“有神臨修士嗎?
“沒有。"顧永搖了搖頭,神色頹然:“只有太寅。“
太寅獨自領著一萬人,去涉山攔截,就是為了給他們在岷西走廊創造機會。可以說其人是做了能做的一切,承擔了最危險而又最難有收獲的任務。
而他們在眠西走廊,打成了什麼樣?
重玄勝自是沒有理會他的心情。
反倒是跟過來的姜望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將軍已經盡力了,我相信沒有人會苛責你。
去那邊休息一下吧。順便安撫一下弟兄們,咱們絕不會虐待降兵,齊夏本一宗,以后都是自家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