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咱們大夏立國千年,豈能事事皆倚于強景?我們之所以能夠保持獨立法統,不至于像盛國一樣,連天子登基,都需要去大羅山受封…不正是我們浴血奮戰的結果嗎?“
他大袖一揮,直接起身道:“景國當然會來。但無論景國什麼時候來,都不影響我們要給齊人一個深刻教訓的決心!諸位同僚,備戰吧!“
奚孟府與岷王本沒有什麼交集,但這會鬼使神差地.走了過去。
“殿下有心事?”他問道。
虞禮陽抬起眼睛,淡炎地看過來一眼。對眼下人人避之不及的奚孟府,他倒是沒有什麼特殊表現。只道:“與國師一樣,為國事憂心。"
真是唇紅齒白的好相貌,與周邊半開的荷花相映成趣,此身如在畫中。
奚孟府緩步走在石橋上:“景國很快就能騰出手來,殿下可以稍微放下一些憂心了。"
虞禮陽看著他:“那國師為什麼還心神不寧呢?“
奚孟府便停在石橋中段,沒有再往亭內走。靜靜地看了一陣水中的倒影,問道:“殿下認為,齊天子會怎麼選?他會讓曹皆撤軍嗎?“
虞禮陽看以操心,但不很操心地道:“會的吧。牧國之敗,近在眼前。齊國比牧國強得到哪里去?他憑什麼兩線作戰,挑戰景國?”
“但愿如此。"奚孟府說。
他頓了頓,又道:“殿下何等人物,實在不需在意些許流言語。
虞禮陽愣了一下,看著身邊的青荷葉、紅荷花,笑了笑:“我一生浪蕩,有什麼可在意的呢?”
他虞禮陽不在意,可是有的人,需要在意,
有的人一生只求順心意,有的人一生只活一個名。
他不在乎自己的名聲,可不能不在乎那人的名聲。
奚孟府這一次沉默了很久。
然后道:“荷花的花季不在春天,我曾經也一度為此遺憾,后來離了船,便不在意這些了。殿下能夠改花期,變時節,偉力近于天成, 仍然不免遺憾。所以知山河易改,人心難移"
"請殿下珍重。"
他最后只說了這麼一句,便轉身離開了這里。
看著石橋上漸漸遠去的奚孟府的背影,虞禮陽摸出了一點了卻身后事的味道。
他是清楚奚孟府做了什麼決定,有了什麼承擔的。
自然也清楚,奚孟府為自己選了一條什麼路。
縱然此前不相熟,無交集。
此刻也不免覺得。
在這個春天才開始了解奚孟府,真可以算得上是一個遺撼。
但人生遺憾的事情,不止于荷花。
不止于紅。
===第兩百三十二章 未回頭===
道歷三九二一年元月四日,牧國神冕布道大祭司北宮南圖,戰死于萬軍之中。5
夏人喜,齊人驚。
天下震動!
據大齊起居注記載,當日齊天子正在批閱奏折,聞此戰事信息,“面色如常,尚問午膳有魚否”。10
隨筆蘸了蘸墨,手書一封,命人送往前線。
書只八字——
“伐夏之事,汝皆自決。”2
天子在這里還玩了一個文字上的小游戲。
因為“皆”為曹皆之名。。
所以后半句既是在說“你全部都自己決定。”
也可以是很親昵地在說“你這個曹皆啊,你自己來決定。”9
短短八個字,顯盡君心,道盡從容!1
起居舍人附注曰:天大事,不過尋常事,乃握乾坤而不意吉兇,此誠圣天子之心也!
前線曹皆收到天子手諭后,反應同樣平靜。
既沒有“士為知己者死”的慷慨,也沒有“當舍命為天子平夏”的悲壯,只是在一個平靜的午后,傳令三位九卒統帥——
“今日晴好,多給同央城一點壓力。”12
曹皆好像仍然不著急,措辭平緩得很。好像還有充足的耐心,來面對這一場戰爭。1
但同央城的守軍,就必須要展現,他們在大悲大喜之后,是否還能具備原先的堅韌。
而這個時候,整個伐夏戰爭,仍然在沿靠著它的慣性運行。
北線打得不可開交,東線仍在攻城略地。3
橫亙在臨武、會洺二府之間的呼陽關堅若磐石,觸說誓死不降,齊軍強伐無果后,也是圍而不攻。主力四散,去掃蕩其它更容易攻破的地方。
午陽城的護城大陣熄滅了,會洺府剛剛豎起的旗幟又被斬落。
樊敖也已經放棄了天風牧場,四處竄逃。
錦安府的邊軍戰力不俗,鎖死了邊界,南懾梁兵,北拒奉隸、會洺二府過來的齊軍,一時竟自成堡壘。
同樣是在這個時間段,重玄勝的信使,剛剛馳至臨武。
而“勝利在望”的兩位將軍,也將將馬過紹康。
夏國方抽調東線大量高層戰力,當然不可能瞞得過謝淮安。
他一方面迅速匯報了曹皆,提醒北線多加注意,另一方面也懷疑周嬰是不是在故弄玄虛,耍什麼詭計。在得到重玄勝的傳信后,他以更為激進的方式調動大軍,很快就驗證了真相。于是放開攻勢,且在第一時間切割戰場,兵圍伏安城!1
為了更好地牽制東線齊軍,大夏奉國公周嬰,就親自鎮守在此城中。
這也是整個臨武府范圍內,最后一座還在夏國人手里的大城。
圍繞伏安城展開的攻防,幾乎可以看做整個東線戰場的終場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