觀河臺上項北說,恨不能早生九百年,不能親見凰唯真。
他早已經死去,可是他的傳說一直存在。
姜望離開齊國,順理成章地赴山海境之約。
首先我要寫出楚地風流,所以有了姜望在楚國的所見所聞。
為了寫山海境,我把山海經翻來覆去,做了大量的整理修訂改編,力求構造一個介于真實和虛幻之間的世界——
你看到的那些傳說都是似是而非的,正如楚人所聽到的傳說,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凰唯真的虛構。
楚國天驕人物,各有性格種種,他們所請來的助拳者,各有人生背負,再加上王長吉、方鶴翎,祝唯我、魁山,一起成為了這個世界的經歷者。
這些角色每一個都不同,且相對于黃河之會,他們有更多的篇幅可以展現自我。
但同時,他們并不是這個世界的主人翁。
他們有自己的愛恨情仇,有自己的所爭所求,是某種意義上,山海境這場游戲的“主角”。
但山海境里那些異獸,也并不是背景板。它們并不認可所謂的主角,在這個世界里,人類天驕只是外來者,只是一群孱弱的看客。
燭九陰與混沌的自由之爭,才是貫徹山海境的主線。
但是在它們之后,是伽玄與空鴛。在它們之上,是貫穿了真實和虛幻、打破了歷史和現在的,凰唯真的意志。
我在真正描繪絕巔之上的風景,用一整個世界做畫筆。
這也是本書第一次將力量層次鋪開到這里。
在四百多萬字后,每個人都可以切身感受到,這個世界是如何一步步展開的。
山海境里姜望和方鶴翎的對話,體現的正是他的矛盾掙扎。一方面他與人魔是根本立場的不同,鄭肥李瘦再怎麼兄弟情深,再怎麼對他有孩童般的好奇,喜歡跟他一起玩,也不影響他的劍。但是另一方面,他必須要面對,很多事情,很多時候,他無能為力。從鄭商鳴到方鶴翎,都在告訴他,他也必須要認識到,別人的無能為力。
【他只能盡可能做他能力范圍內,最好的選擇。】
這是很多人生關卡里,姜望的行為邏輯。
而他的性格決定了,很多時候這個【最好】,不是對他自己而言的最好。而是對姜安安,對重玄勝,對他所珍視的人,對一些他所尊敬的人,對那些人而言的最好。
所以很多時候你會看到他努力了半天,最后一無所獲——他本來也不是奔著自己要收獲什麼去的。
姜望可以共情方鶴翎的痛苦,但永遠不會認同方鶴翎的選擇。
在這幕三個人的交流戲里,王長吉的戲份最迷人,方鶴翎的戲份最具張力,姜望的戲份最不討好、最容易惹人生厭,可也真的是主角應該有的、壓艙石一般的戲份。
除了他,誰能壓住這個場,可以讓王長吉那麼迷人,讓方鶴翎那麼立體?
這麼寫非常不討好,我也可以讓姜望更迷人——只要抹去方鶴翎的復雜性。
但這就是我的選擇。
山海境里祝唯我的出場,又勾連了后面不贖城的劇情,乃至于蕭恕的故事線,也交纏在這里。
凰今默的線早已有之,很多讀者也早有猜測,同是這麼罕見的姓,她是否與凰唯真有什麼聯系?
革蜚被替換,斗昭成神臨,月天奴放棄奪舍,楚煜之割席,蕭恕盜丹,張巡忍痛……
這幾個劇情好評如潮,直到蕭恕神臨失敗后,姜望獨自離開受伏。
一切戛然而止。
讀者和作者之間的溫情被撕開,咱們迎來了血淋淋的時代。
這段劇情有太多讓讀者不能接受的點。
首先一個是突兀。我為了營造沖擊力,在蕭恕身死的悲情余韻里,故意突來一筆。劇情里姜望被偷襲到了,劇情外讀者也被偷襲到了。
其次一個是情感。情感上是兩個方面,一個是偷襲者有林正仁,這個讀者極其討厭的人物,早已經被主角甩到身后,已經不應該在一個層面上的人物,卻如毒蛇般咬了主角一口,
再一個,這個偷襲姜望的人是杜野虎,是那個在楓林城外嚎哭三日的二哥。這是讀者在情感上最難受的一點。
甚至于為了保持這種突兀,這種疑惑,除了戰斗中那一句【姜望以最大的冷靜對待這場戰斗,他知道他每一個步驟都不能出錯。任何一點錯處,都有可能造成此生的遺憾!】,除了杜野虎和姜望那一段關于美酒的對話。
我沒有再做任何暗示。
這的確很難緩解讀者的情緒,所以我理解所有讀者的不理解。
至于很多人喜歡拿來說的戰力,其實反倒無關痛癢。內府和外樓,本就是最容易出現越級傷害的兩個境界,更別說姜望還被屏蔽了預警。軍陣又是本書多次強調的、明確可以超越超凡品階的常規力量。姜望和重玄勝,可以在陽國戰場,以騰龍殺外樓,憑借的不正是軍陣嗎?
杜野虎帶著莊國最精銳的九江玄甲,在提前情報針對,加偷襲,加林正仁布局,加陣法,加易勝鋒屏蔽警示能力的情況下,完全擁有傷害姜望的可能性——至少在劇中人物的視角是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