甚至于封賞過程,都是含糊帶過的。
姜望和重玄遵在此時登場,是怎樣一個關鍵?
伐夏戰爭中,執掌春死如陳澤青,執掌秋殺如重玄褚良,執掌逐風如李正言……這些一軍主帥級的人物,都已經先一步封賞過了。
天子說兩位國之天驕為國負創,須得靜養,特允遲出…又有內官之首韓令親自引路,體現的恰恰是無上殊榮!
此時萬眾矚目,此時全場城默,巨大的廣場中央,他們兩個人并上高臺,是所謂三軍典范!
國相江汝默親展詔書,于陛前頌日—一
“護國名族,榮耀將門,是調重玄!“
這開篇第一句,便讓今日親自與祀的重玄云波熱淚盈眶!
自當年廢太子失勢,重玄氏便一落千丈,
此后重玄云波披甲上陣,滿門戰于夏境,三子明山戰死,又有重玄褚良數奪武功,甚至于重玄明圖死于海外,也未能挽回君心……
及至今日,重玄勝謀定東線,重玄遵縱橫夏土,才終于贏得了這一句認可。
重玄氏仍然是那個先祖靈位供奉于護國殿的頂級名門,今日太廟前的宣聲,重玄氏之先祖,應能知聞!
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……
卻是自元鳳二十四年至今,重玄氏祖孫三代人的努力!
這位白發蒼蒼的老將,囁嚅了一陣,終只是道:“我當瞑目!“
他早年在戰場上受傷,斷了神臨之路,縱是有再多天材地寶,也無法突破一百二十九歲零六月的壽限。
時日已然無多畢生之憾,無非是重玄氏本來可以在他的有生之年達到巔峰,卻跌落了谷底。
對于那個名為明圖的兒子,他如何不是恨之深,也愛之深?
儀表非凡的明光大爺,在一旁攙著自己的老父親,也是感慨萬千一
“虎父無犬子,古人誠不欺我!吾兒真如吾少年!“
重玄云波扭過頭來,看了他一眼,忽然就失去了那種復雜的情緒。他現在要控制的,不是眼中濁淚,
而是把長子瑞下臺去的強烈沖動,
江汝默的宣聲還在繼續:“累勛之家,必承國運。少小殊異,有名遵者,天生棟梁,卓蓋京華”
此刻齊天子高坐龍椅,旒珠后的目光無盡遼遠。
太子姜無華,華英宮主姜無憂,養心宮主姜無邪,各具風姿,皆盛裝陪坐于丹階。
姜望靜靜站在風光無限的重玄遵旁邊,心里莫名的,想到了長生宮主整個這一場伐夏戰爭的起筆,就是姜無棄對九卒隱患的拔除。
重新復盤這一場戰爭,不難發現已經死去的長生宮主,起到了多麼重大的作用。間途若是仍在,齊國未見得還能頂住景國的壓力。甚至于,閻途若是參與了伐夏…那簡直是一場難。
時間是太匆忙的東西,縱然你未有一刻虛度。有時候葛然回首,也只見得,物是人非。
上一次也是在這里受賞,上一次姜無棄還列坐。
如今滿座公卿依然,列國使臣在列。
天子身前,已不見那狐裘少年。
恍恍惚惚中,江汝默的宣聲已經到了終句一
“…勝天有力,勇冠三軍,乃以一千六百戶,封為冠軍侯!”
重玄遵拱手舉過額前,朗聲應道:“臣,拜謝天恩!"
自有大太監捧來令印侯服整個太廟廣場,一時間都沸騰了!
人們交頭接耳,止不住的議論聲。
這太驚人,天子的封賞,有些破格。
就在剛才,大齊帝國當代最年輕的侯爺誕生了!
是為食邑一千六百戶的冠軍侯!
在如浪潮起伏的呼聲里,姜望回過神來,撫掌而贊。
勇冠三軍之名,重玄遵的確當得。
此刻他還沒有意識到問題。
而早已經受過封賞、退到看臺的重玄勝,卻是猛然緊了拳頭。
重玄道遵都封了冠軍侯,功勞更著、在伐夏戰場上也更耀眼的姜望,將以何封?!
太廟之前,天風也馴服。
喧聲漸漸平息下來,人們看著廣場中央那個年輕得過分的青衫男子,目光愈發凝重了。這位舉世矚目、天下知名的姜青羊,將以何封,將受何爵?
在一種異樣的肅穆,和難以言說的期待中。
齊天子的聲音忽地響起來一
“姜望,頭疼否?"
人群中響起了笑聲。
姜望搞不懂天子為什麼突然問這個。
更搞不懂這個問題有什麼好笑,怎麼那麼多人都在笑…
心里有些莫名其妙,但還是老老實實地道:“回陛下,不疼。
想了想,又補充了一句:“有賴于太醫令妙手,我恢復得很好。“
“哈哈哈哈…”
齊天子開懷大笑,笑罷了,一揮袍袖:“有勞國相!"
江汝默于是展開他今天親自宣讀的第二份詔書,莊重宣道一
“大齊開國兩千載,道歷新啟四千年!
大爭之世,興衰何計!
非得天下雄才,不可固王業千秋。
木有河山棟梁,不可撐口月星海!
朕夙興以求,夜寐以思。以拳拳之心,廣納四海,于是得姜望西來。
黃河首魁,猶在昨日。今朝伐夏,彰極武功!
提三千之眾,而與重玄勝孤軍深入,繞行敵后。連拔錫明、鴻固、新節、岱四大城,逐敗兵、摧大陣,貫通三府,擊穿夏軍東線!
此后平奉隸、掃會洛,斬首無算,殺將難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