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怎一個快樂了得?
現如今多少人想要登門,都得先與他說好話、賠小心、送厚禮。
哪怕侯爺進了學宮不在家,拜帖也未曾少過。
他怎能不盡心盡力。好生服侍?
姜爵爺封侯也才三個多月,他已經胖了十三斤!
姜望作一看都險些沒認出來他,還以為什麼時候換了門子。
“十四!十四!在哪兒呢?”重玄勝才不管他們主仆之間對什麼眼神,進門就嚷:“我回來了!“
真要算起來,搖光坊這處宅子,重玄勝住得比姜望久多了。
回到這里親切非常,此刻的心情也很輕快。
卯著勁喊:“十四!十四!“
貴人家里講究個和聲細語,不擾四鄰。就算有什麼動靜,也往往是絲竹之類的雅聲。
整個搖光坊,像姜府這麼咋咋呼呼的,實在少見。
當初重玄勝和姜望搬進來后,沒幾個月,周邊地價都便宜了些。
管家謝平倒聲音,急步趕出來:“勝公子,勝公子,十四大人昨日就去學官迎您了啊,怎的,你們錯開了嗎?“
重玄勝猛然轉身,死死盯著謝平,聲音也壓了下來:“昨日什麼時候?“
稷下學官到臨淄,只有稷門一條路。
無論如何也是錯不開的。
除非十四等到一半就走了,又或者是,她根本沒有去稷下學宮。
謝平從未見過勝公子這般凌厲的眼神,像是被誰一把攥住了心臟,呼吸都顯得很困難:“下、下午。”
“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情?”姜望問:“博望侯府有沒有來人?”
在自家爵爺溫和的聲音里,謝平的緊張得到了緩解,迅速冷靜下來,條理清晰地說道:“來過。昨日上午,博望侯府有馬車過來,請十四大人過去。
不過沒有過多久,十四大人就回來了。然后在院里待了一陣,下午便出門。我問她去哪里,她說去找勝公子“
重玄勝驟然轉身,騰空而起,顧不得臨淄管制禁令,疾飛稷門。
姜望立即飛身跟上,不停地以靈識傳聲各處被驚動的皇朝守衛,表示是青牌行動,叫各方勿驚。
兩道身影疾飛稷門外,如雷電行空,轟轟隆隆。
在稷下學官的牌樓前飛落,重玄勝直接以道元撞動禁制:“誰在?!“
今日值門的,乃是佛學教習嚴禪意。
穿的是文士服,留的是披肩發,身形修長,面有古意。
眼神是略苦的,先宣了一聲“阿彌陀佛”,才走出學宮陣法,瞧著重玄勝:“可有政事堂印文?“
“我不進去。”重玄勝緩了一下,才道:“昨日可有人來?“
嚴禪意皺了皺眉:“昨日又不是我值門。
他在學宮里與世隔絕,自己又沒什麼親屬后代,壓根不用在意外界的權貴關系。什麼博望侯世子,不通禮數,他連個好臉都懶得給。
“嚴教習。”姜望一手按住重玄勝,上前問道:“不知昨日是誰值門?”
見得姜望開口,嚴禪意的表情才緩和許多:“大約是張教習。”
姜望合掌一禮:“不知昨日有沒有人來學宮呢?穿鐵甲,執重劍,那是我很重要的朋友煩請相問。
嚴禪意看了看他,品出了鄭重。
說了聲“稍等”,便隱進陣法里。
不多時,又出現在牌樓下:“穿鐵甲的人倒是沒有。不過有一個清秀女子,穿著很華麗的衣裳,在學宮外站了一夜,天亮的時候就走了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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===第十四章 在茫茫人海里尋一個具體的姓名===
姜望看向重玄勝。
重玄勝已經說不出話來。
他于是又問道:“那女子是不是身形纖弱,膚色很白?“
“據張教習說,是有些少見天日的蒼白。”嚴禪意道。
“她有沒有留下什麼話呢?“
“沒有。”嚴禪意搖搖頭,又多解釋了一句:“歷來到學宮外瞻仰的人很多,一般只要不沖撞陣法,
我們也不會管。“
十四的確是來過了稷下學宮,而且卸了鐵甲,點上紅妝,穿得華麗。
她好像從來沒有這樣打扮過。
總是藏在重重的甲胄里,總是提著那柄重劍保護重玄勝,幾乎讓人忽略了她是一個女孩。
等在稷下學宮外的那一夜,她在想什麼?
又為什麼,在天亮的時候離開呢?
只差一個時辰……最多只差一個時辰,重玄勝就和姜望走出學宮了。
只差一個時辰,她和重玄勝就可以見面。
而她沒有再等。
姜望無從得知十四的想法,但他想,那一定是很艱難的決定。
究竟要有多愛一個人,才會舍得離開?
重玄勝轉身便走。
“打擾您了。”姜望對嚴禪意拱手為謝,趕緊追上了重玄勝。
“你打算怎麼辦?”
重玄勝在空中疾飛,他的臉上并沒有什麼傷感的表情,只是異常堅定地說道:“找她。“
“去哪里找?”
姜望下意識地想啟用追思之術,但他與十四,也已經超過三個月沒見了,追思秘術亦無從生效。
重玄勝一邊思考一邊說話,語速極快:“她要離開齊國,只能悄悄地走,不可能大張旗鼓,橫飛四境。那麼她的速度必然有所局限。她是天亮的時候走的,就算是寅時,而現在是申時。六個時辰的時間,往西往北往南,都來不及走出齊國。
只要不往東出海,我就能攔住她!”
“如果出海了呢?”姜望問。
重玄勝沒有半點猶豫:“那就出海找!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