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在內院的易懷詠,性格與易懷民截然相反,質樸端謹,不茍言笑。長得倒是頗有幾分乃父之風。
若是仔細觀察這對兄弟,會發現他們其實眉眼間有頗多相似,但就是一些細節的地方不同,便導致一個還能算得英俊,一個長相平庸。
他本就不是個會鬧騰的性子,加之自家小妹剛才都險些自己沖出閨房去重玄家了,便只是規規矩矩地走完了禮節流程,就含笑放行。
姜望作為鸞郎在前引路,重玄勝在后邊緩行,一邊跟易家這邊的親朋好友招呼,他是極擅長這些的,
搞得氣氛很是熱絡。
晏撫、溫汀蘭、李龍川這會也簇擁在新郎官身后,聒噪不已,九重彩門通過了,五味水喝過了,他們仿佛才記起來,自己也是迎親隊伍的一員,隊伍一齊向新娘的香閨推進一一易星辰特意請工部修士主持,花了大價錢,在府內大興土木,短短幾天時間,就建好了這座香樓。比之臨淄諸家閨秀,絲毫不輸。
認親儀式之后,十四便住在此間。往后這里就是她的娘家,她自也時常要回來看看的。
隊伍前進得非常順利,或是撒錢,或是奉禮,堪稱勢不可擋——直到遇見一身紫鳳華衫的李鳳堯。
她高挑的身段完全被今天這一身所體現,將門傳家的氣質,亦是生在骨子里的,立在樓前,如攔萬軍。
也不知是美色懾人,還是威色懾人。
那紫衫上鳳紋霄影點綴出來的貴氣,確實也只能作為她的點綴。
易星辰之義女出嫁,須得有一定身份的鳳娘相伴。
以易星辰的地位,找幾個大家閨女送送自家女兒,并不為難。
但要匹配得上重玄勝所請鸞郎的,遍尋臨淄,其實也不多。
重玄勝特地請得李鳳堯來做這個鳳娘,便是為了給十四撐場,不叫她受了委屈。不然的話,他寧可叫重玄信來做鸞郎。
論家世、論天賦、論姿容、論修為、論及方方面面,便是在這東國首都臨淄,也沒幾個女子能與李鳳堯相比。
有李鳳堯鎮場,新娘子也的確不存在委屈.
興高采烈、氣勢洶洶的迎親隊伍,一見李鳳堯,上上下下,先就弱了三分氣勢。
今日為鳳娘,是不宜太霜冷,故她臉上也是帶有淡笑的。
但那種由內而外的氣勢,卻是叫人萬不敢輕慢。
姜望闖彩門,壓易懷民,何等機智,何等威風,見著李鳳堯,也一時緊張。
重玄胖事先也沒說鳳娘是誰,李龍川今日也未透口風,他作為鸞郎忙來忙去,也沒顧得上多想,還以為李鳳堯會稍晚一些直接去博望侯府赴宴呢。
以臨淄盛行的風氣,尤其是在名門婚禮上,鸞郎與鳳娘總是要有幾合交鋒的,以此昭顯新郎新娘雙方的底氣,表示這是一場門當戶對的婚事。
歷來文斗武斗都有。
不然青彎紫鳳之瑞兆何以顯?
但姜望也實在不知,該怎麼同李鳳堯斗智斗勇,總感覺矮上幾分。
跟畏李鳳堯如虎的李龍川,還有早被李鳳堯打服的許象乾他們一起待久了,面對李鳳堯,先天就氣勢不足.…都怪這些個無用公子!
李鳳堯卻很是輕松自然,收斂了平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場,饒有興致地瞧著姜望:“我來考考你。
迎親隊伍變得很是安靜。
李龍川川、晏撫、溫汀蘭全都聚精會神,重玄勝都努力瞪大了眼睛。
姜望果斷雙手合十,作揖道:“剛在外頭已是耍了半天猴戲,又喝那五味瓶,喝得我這會還暈乎乎的,腸胃直打架。鳳堯姐姐.手下留情啊。”
李鳳堯靜靜地看了他一會。
看得人都不自覺地忐戀了。
忽地輕輕一笑,冰雪消融:“好,你通過了。“
“啊?這就通過了?”李龍川看熱鬧不嫌事大,又或者仗著今天大喜日子,感覺家姐也溫柔了許多,
在隊伍里嚷道:“他還什麼都沒考呢,新娘子讓你坐鎮最后一關,你可不能徇私啊!”
李鳳堯微笑著看向他:“剛才我考姜望,考的是禮貌,現在我來考考你別的。“
“不是,關我什麼事啊。”李龍川說話間便往后縮:“我又不是鸞郎…“
李鳳堯只道:“過來。“
素以英武著稱的李龍川,豈能在這麼多人面前丟份?當下把旁邊的人一撥:“你們別蘭著我,讓我過去!
人群默契地讓開。
他也便氣勢昂揚地走了出來:“考便考,我李龍川何懼之有?”
一抹玉帶,一雙銳利的眼睛,一股獨闖干軍的氣勢。
李鳳堯看也不看,只對姜望輕聲道:“你們先進去,別誤了良時,我跟龍川聊一聊就好。”
迎親隊伍興高采烈地涌進了這座閨樓。
無論重玄勝、姜望還是晏撫,誰也沒有多看李龍川一眼。
當然耳朵都豎得極高,誰也舍不得錯過身后的聲音,擅長耳識如武安侯者,更是把李某人的聲音在樓里放大一
“剛才人多,是我不對。姐,這大喜的日子“
“哈哈哈哈…”
易府香樓,人群轟笑。
好生喜慶。
===第二十一章 我眼中的他們===
在十四第一次卸下盔甲之前,恐怕也很難有人想象得到,那個永遠沉默護衛在重玄勝身邊、永遠先于重玄勝面對危險的鐵甲侍衛,竟然是一個長得這般柔弱的女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