麻煩。”
“……你去越國挑戰我的時候,怎麼不嫌麻煩?”白玉瑕有些生氣:“而且我沒猜錯的話,你現在是要去挑戰黃肅吧?你怎麼不嫌麻煩?”
死魚眼有氣無力地道:“贏一次就夠了……”
他的聲音愈來愈低,直至發出均勻的呼吸聲,卻是就這麼睡熟了。
白玉瑕默默地盯了一陣,只好去旁邊打坐。實在沒想到這廝能這麼快就習慣被注視——還真是抵抗不了就享受啊。 說起來他還真羨慕這份隨遇而躺本事。
……
“向前。向前?向前!”
那聲音熟悉而又遙遠。
不曾模糊,永遠深刻。
“……又來?”向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,醒了過來。
此時夜色已深。
明月高懸。
月光穿過林隙,落在他毫無表情的臉上。
真是麻煩的舊夢。他懨懨地想。
還未從那種悵然的情緒中解脫出來。
忽而微風輕動。
那個膚色白得有些耀眼的年輕男子,又懸在了旁邊。
很認真地看過來,不知第幾次重復:“請接受我的挑戰。”
這種“奮斗人”,向前見得多了,清楚地知道,贏他一次兩次根本沒有用。這種人只會不斷地找出自己的問題、不斷地修正、不斷地進步,然后不斷地挑戰。
他才不會上當。
于是又閉上了眼睛。
“你躺著也是躺著,為什麼不起來跟我打一場呢?”白玉瑕很不理解:“我雖然輸給了你,但總歸也能給你補充一點戰斗經驗吧?哪怕只是當成你挑戰黃肅之前的熱身,你也不吃虧,何樂而不為呢?”
“我躺著也是躺著,那我為什麼不躺著呢?”向前反問。
“這……”白玉瑕一時無言以對。
向前又嘆了一口氣,他總是接二連三地嘆氣。
“這世上有兩種人。 一種人永遠不會被改變,永遠不會放棄,永遠努力。這種人叫姜望。還有一種人,永遠不愿意努力,永遠想放棄,隨便這個烏煙瘴氣的世界怎麼改變,這種人叫向前。”
“你喜歡挑戰的話,應該去找前者,他一天揍你八百遍都不帶重樣的,甚至可以在你身上試驗他所有的道術構想,他的創意無窮,熱情無盡。你來找我,我只能說,恕不奉陪。咱們只有打一次架的緣分。”
“你知道一個壓根不愛努力的人,被責任或者承諾什麼之類的鬼東西逼得要努力,會有多累嗎?”“練劍已經消耗了我的全部心力,我已經沒有精力去應付別的事情了。”
“包括你的心情。”
向前最后咕噥了一句,側了個身,又復睡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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===第三十六章 尋常事耳===
白玉瑕當然不會去找姜望。
拿什麼找姜望?
人家青史第一內府的戰績,還明晃晃地掛在那里。
現世所有內府境修士,還沒誰能越了過去。
現在都已經沖上神臨,以軍功封侯,從“年輕天驕”的圈子里跳出去,跟所有年齡段的強者競爭了。
你一個甚至拿不下“越國年輕一輩最強天驕”名頭的白玉瑕,有什麼資格登門挑戰?
但向前居然認識姜望,甚至還很熟悉的樣子。
如此一來,同境敗給這個人,好像也就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……物以類聚,人以群分,能跟姜望混得這麼熟,強一點也是很合理的。
白玉瑕想了想,也找了個樹杈,心安理得地躺了下來。他還沒有意識到,在認識向前之前,他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想法,絕不會承認自己“輸得合理”。
但一切就這麼潛移默化地發生了。
“奮斗人”和“躺尸人”同行,好比二虎相爭,總有一方會被影響。就不知是東風壓倒西風,還是西風壓倒東風。但是在這樣的時刻,就這樣躺著,什麼也不想。
漏夜的星與月,晚風送蟲鳴。
真別說,真挺快樂。
······
“生何歡,死何悲。憶何多,情何薄。聚散離合,及時行樂~”歌女的聲音在婉轉。
琵琶動,古箏起。
舞女云袖飛揚,窈窕身影映在屏風上。
宇文鐸規規矩矩地坐著,慢慢說道:“武安侯好像沒有深化同盟的意思。
赫連云云瞧著臺上的舞蹈,隨口道:“這些事本也用不著他談,不要做無謂的試探了。好好陪他玩耍便是,這總是你擅長的?”
宇文鐸苦著臉道:“我真沒有帶汝成曳賅去玩過什麼……我從邊荒回來也沒多久!”
赫連云云卻并不回應,只欣賞著臺上歌舞,由衷贊道:‘楚女纖柔,楚歌婉轉,孤甚愛!”
宇文鐸十分肉痛,但還是道:“殿下既然喜歡,便請進宮去。”
這一班歌女舞女,乃是他花大價錢從楚地遷來,私心愛極,等閑不會請出來表演。也就是今日云殿下來這“鳴鸞演樓”,他才召出來獻個寶。但云殿下說了喜歡,他難道能說“您常來?’
“孤雖愛之,但靡靡之音,難免消磨壯志……”赫連云云擺擺手:“送給武安侯吧,讓他帶回齊國。”
“啊?”宇文鐸愕然抬頭。
赫連云云卻已經起身離席。
什麼鬼靡靡之音消磨壯志,人家武安侯的壯志就不怕被消磨了?
宇文鐸左聽右聽,分明只從語音罅隙里聽出這樣一句——“孤亦憐之,況汝成乎?”
可我宇文鐸,又有什麼錯?
此時再聽這演室里的婉轉歌聲,哀哀怨怨,幽幽咽咽,只覺得分外合乎心境,叫人感傷。